晴時多雲

自由廣場》莫忘同受苦難時

◎ 施明雄

我一向很欽佩精力充沛、老當益壯,擔任過縣長、副總統的難友秀蓮姊;四年前跟年輕人姚文智、顧立雄和柯文哲拚民調,結果未能勝出,忍耐四年,今朝還是興致勃勃,結果因上上禮拜民進黨中央選對會,表態說目前參選人都不能滿意,有媒體大肆喧嚷推介總統府秘書長陳菊和行政院長,菊姊第一時間沒斷然否認,不過同是政治受難者的秀蓮姊,卻即時對媒體公開說:她相信陳菊不會參選,如果陳菊出來參選,她一定退選,可是她會發表一篇文章,陳菊會終身受傷。秀蓮姊的說辭很詭異,她的文章真能令同是政治受難難友終身受傷?為何不能回憶一些當我們飽受苦難時家屬和難友彼此互相關愛的友情?

一九七九年十二月十日美麗島雜誌社在高雄市,舉行世界人權節遊行,國民黨不准,還特地派出大批軍警和鎮暴車圍堵,噴射催淚煙霧,未暴先鎮,也在群眾中潛伏有前科流氓趁亂煽動人民和軍警衝突,並在電視媒體報紙演出有八十多名軍警受傷,隔三天即下令逮捕全台灣黨外異議人士。那時為了抓拿施明德,國民黨憲警幾乎隔天就持槍三更半夜闖進我和親友家門搜查,一定也騷擾過許多友人的門戶,到一九八○年元月初,有人密告終於抓到逃亡中的明德,二月中軍法二條一死刑起訴八名被告,近百名移送普通法院,而且破天荒公開審判,呂秀蓮和陳菊是兩位軍法起訴的要犯。

起訴後,二親等家人可以探監,有天我和大哥小妹姪甥一行去景美軍法看守所接見明德,因為曾是坐過牢房的人,和明德面會時,我十分注意他的動作,因許多話不能在接見的電話中講,那天他手上拿著幾張信紙,紙上寫得密密麻麻,當他坐下,先將信紙翻來翻去,當我覺察到全家人都擠靠在我的肩背時,明德微微地捲翻起信紙的背面,他這樣寫著:回家後告訢二位女難友的家屬,讓她們知道牢房內有監視的攝影機,她們的一舉一動,牢中的獄卒獄吏看後還大剌剌說來說去!

那時每星期只有一天接見日,八名軍法被告的親人接見後,都會聚集到某台北長老教會人士提供的所在,舉行祈禱會,會後彼此報告接見的心得,當晚我將明德交代的代誌告知家屬,最後會聽取關心人權的牧師,報告全世界關懷美麗島事件的消息,斯時有美國卡特總統時代的卸任司法部長克拉克先生,來台灣關心被死刑起訴的被告,並安排在台南神學院見家屬們,那時候受難人以及親友們都會集結在一起,互相撫慰照顧,尤其在林義雄律師母女被慘殺後,全台灣蒙罩在陰暗、恐怖、肅殺的氛圍下,受難者和家屬們那種心連心手牽手的悲壯痛惜的心懷情境,迄今依然感人肺腑難以忘懷。

秀蓮姊,請不要忘記昔日同遭苦難時的革命情懷,有什麼能讓受難同志終身受傷的事,也該隨著時光流逝吧。

(作者為政治受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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