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央聯合建築師事務所名片(黃聲遠提供)
宜蘭火車站前的丟丟噹廣場。(宜蘭縣政府提供)
黃聲遠替雲門舞集打造的劇場。(資料照)
黃聲遠設計概念著重線條流暢,突破既往建築注重對稱的美學價值。(資料照)
專訪◎記者藍祖蔚、楊媛婷 整理◎記者楊媛婷 攝影◎記者張嘉明
建築師黃聲遠(右一)接受文化週報專訪。(記者張嘉明攝)
「田中央」建築團隊很有趣,設計師聶永真設計的名片,把田字挖掉一直線,像是「未完成」,也象徵所有框架都可以打破,留下任人調整的可能性。
「田中央」的負責人黃聲遠也很有趣,不穿西裝,也不打領帶,拍照時不想強調個人,只想拍團體照,「因為,所有的案子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而是大家提出看法之後達成的共識。」
日本建築指標性藝廊「間」邀請舉辦特展的都是大師,包括安藤忠雄、妹島和世、伊東豊雄、隈研吾等人,去年,黃聲遠成為該館首位邀請的台灣建築師,去年田中央又在歐洲舉行建築巡迴展,前陣子黃聲遠也成為日本「吉阪隆正賞」,第一位獲獎的非日籍人士,日前又獲得國家文藝獎肯定,「老師得獎,我們都很開心,」一位埋首工作的實習生,絲毫不嫌五千元的月薪太低,「不過,想到我們的作品能造福無數使用者,才是我們最開心的事。」
建築強調溝通,要不斷和業主、使用者或當地居民溝通,每一回擦撞出來的靈光火花,都能貢獻給土地與人們,這都讓我非常快樂。
我喜歡公共建築,是因為它可以包含許多獨立的個體,在不受干預的情況下自由進出,隨個人意志獨立運作,甚至每個人可以自由主張自我的存在,也能享有完全自由的狀態,才能被稱為「公眾」。
像雲門劇場就來自當初林懷民打電話詢問我是否願意承接,那時第一個念頭不是欣喜,而是擔憂可能是一場災難,畢竟林懷民是台灣文化界一等一的人物,萬一搞砸了雲門就糟了。但老婆李靜慧建議我不妨接接看,要我將林懷民視為對手,彼此碰撞創意,對我一定會有好處,一定會提升我的境界。更關鍵的原因是,夥伴們知道雲門希望能委託我們蓋劇場時,那眼光是掩不住的發亮與煥然一新,因為以前,我們從沒做過符合傳統定義的「美麗」作品,嘗試做一些高端創作,這種新鮮感就能帶給夥伴快樂,於是就試試看囉!
接下雲門案子前,很多人都會來跟我說林懷民堅持完美、很難搞,但我覺得林懷民很好溝通,甚至跟林懷民大聲吵,他也不會介意;我記得有一次討論劇場空間時,林懷民希望不要設計得太舒服,不要讓雲門人不想外出磨練了,但他說歸說,最後還是放任設計團隊盡情揮灑,找出各種可能性。雲門劇場的案子總共弄了七年多,也因為時間的醞釀累積,劇場整個感覺才出得來,如果是趕時間急就章,絕對無法做到這點。
問:你怎麼看待自己的作品,又怎麼期待民眾來使用它?
答:很多人說我的作品怪,然而「怪」就是我的起手式,「怪」就在於沒有什麼是不可以的。坦白說,建築本身就是個消耗大量自然資源的作品,我多數的作品,占地都不廣闊,所需要消耗的資源相對減少,甚至在空拍圖中還很難被「看到」,作品雖然怪,但最有把握的是一定很好用,不會為了追求美觀而犧牲方便等。
「美觀」很主觀,甚至是情感的投射,我甚至不會事先就去定義這棟建築能做什麼用途,因為「無用之用」才是好用。我也不希望空間是被某種人或特定機能等長期占用,田中央的所有設計都不追求完美,因為人生在世從來不完美,追求完美的建築就是個無聊的要求,田中央的房子都是一種未完成的狀態,隨著時間改變,甚至隨著時間更迭。
但我有個分寸,田中央的房子雖然怪,不至於會讓人不舒服,每次做到這點,我都會覺得有進步,但如果每一間事務所都像我這樣搞,那應該挺恐怖的。
另一方面,我認為建築和其他創作不同的地方是,建築作品本身不會單純只有創作者的意志,不分古今中外的建築師,他們的設計圖不會第一次就拍板定案,而是會加入如業主、民眾等意見,可以隨時被顛覆,最後呈現的建築物可說是集眾人之力完成,我只是其中盡心力的一份子。
另外,每個夥伴我都會安排住宿,夥伴集體生活,或是他們想要合租屋子,我都支持,甚至有人直接住在我家,畢竟每天都有人(我爸媽)將房子收拾得乾乾淨淨,很不賴。
當然,事務所總歸還是得有一個最後擔負法律責任的人,我非常信任我的夥伴,往往文件拿給我,我看都不看就簽了,因為關鍵在於事前的溝通。就我的經驗來說,我愈沒看,夥伴工作時反而更小心,信任與厚道就是我們的相處之道。
以前待在台北時,我常頭痛與胃痛,遷來宜蘭後不藥而癒,宜蘭的東北季風超強,但是風風雨雨,不也讓我們不必洗窗子了?雨一下,永遠這麼明亮。
我很感謝宜蘭,這塊土地一直累積著從不排外的文化氛圍,即使是非主流的做法都願意嘗試,宜蘭人有接收新事物的包容力,我真的很喜歡宜蘭的開放與自由,一旦有人面對田中央的作品時,得到一點慰藉或安心的感覺的話,那就是回饋我最大的動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