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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朗與西亞世界》美國該離開西亞了嗎?

「美國離開一切就會沒事」雖是部分人士對於國際局勢的看法,但終究不夠務實。因為從歷史的角度來看,所有的問題都是一層一層堆疊上去的,不可能因為改朝換代、強權勢力轉移,固有的緊張局勢就能得到舒緩。就算美國有朝一日垮台後離開西亞,那然後呢?

陳立樵/輔仁大學歷史學系助理教授

這幾個月來的西亞局勢演變之中,美國總統川普的言論與行動,都扮演了相當關鍵的角色(至少在媒體報導中是這樣)。這種情況當然不是川普在統治美國之後才有,而是幾十年來皆然。主流輿論多半聚焦在美國的政策,忽視西亞地區的個別性與主體性,甚至妖魔化了西亞的形象。但有些問題,也就因為美國的關注,導致缺乏交涉的空間與彈性,反而理不亂剪還亂。

日前,伊朗精神領導人哈梅內意(Ayatollah Khameine’i)聲明「美國應離開西亞」,背後就是美國是西亞麻煩製造者的意涵。

伊朗精神領導人哈梅內意聲明「美國應離開西亞」。(EPA)伊朗精神領導人哈梅內意聲明「美國應離開西亞」。(EPA)

自上個世紀中葉起,美國與沙烏地阿拉伯及以色列建立友好關係以來,美國就主導了整個西亞的發展,奪取石油利益是一個目標,對抗蘇聯共產勢力也是一個目的。儘管沙烏地並不認同以色列建國之舉,卻因雙方都與美國友好的情況下,沙以兩國並無明顯的對峙與鬥爭。除了1970年代美國的石油危機,讓沙美之間的關係產生對峙之外,絕大多數的情況下,沙、以、美的利益衝突並不似其他阿拉伯國家來得激烈。儘管美國對於阿拉伯世界如此蠻橫,沙烏地倒是沒有太多反駁之舉。1979年蘇聯攻打阿富汗時,沙烏地與美國的軍事合作已經日趨緊密,還因此出現了奧薩馬賓拉登(Osama bin Laden)這樣的人物。到了90年代,當伊拉克與科威特的戰爭,除了影響美國的石油利益之外,也危及了沙烏地北方的邊界安全,沙美的軍事關係就更加如膠似漆。

當沙烏地一再強調波斯灣不該名為「波斯灣」(Persian Gulf),而該稱做是「阿拉伯灣」(Arab Gulf)時,伊朗總是批判這與美國的影響脫離不了關係。近日伊朗政府再次談到這個問題,批判沙烏地主張「阿拉伯灣」的立場,背後有以色列與美國支持,形同殖民主義與獨裁暴政一般。從主流的歷史來看,這個海灣稱為「波斯灣」,早在西元前6世紀伊朗地區的阿契美尼德帝國(Achaemenid Empire)就這樣使用了。雖然當時在波斯灣對岸的阿拉伯半島居民,本應就稱其為「阿拉伯灣」,但阿契美尼德帝國畢竟是當時的主要強權,「阿拉伯灣」這樣非主流的命名自然不可能如阿拉伯人的意願。到了現在這個時代,沙烏地主張必須要「正名」為「阿拉伯灣」,除了名字的主權爭奪外,還有國際政治的火藥味。沙烏地與伊朗相互批判,也與美國勢力對西亞的態度脫離不了關係。

沙烏地主張波斯灣必須要「正名」為「阿拉伯灣」,除了名字的主權爭奪外,還有國際政治的火藥味。(PressTV)沙烏地主張波斯灣必須要「正名」為「阿拉伯灣」,除了名字的主權爭奪外,還有國際政治的火藥味。(PressTV)

除了名字主權的爭奪外,城市、土地的爭奪也是種主權問題。

川普在今年年初宣示耶路撒冷(Jerusalem)做為以色列的首都,又再次讓以色列與巴勒斯坦的關係出現波折。1948年建國的以色列,始作俑者是一戰時期英國外交部長貝爾福(Arthur Balfour),但最後促成以色列如此無視於阿拉伯人存在的行徑,確實與美國脫離不了關係。就算猶太復國主義者再如何強調巴勒斯坦是他們的「應許之地」,對於當地阿拉伯人而言,那是十足的外來侵略者。只是過往大家都有耶路撒冷為以色列「偽首都」的默契,很有智慧地不直接點破。這地方對穆斯林來說,也是宗教聖地,阿克薩清真寺(Masjid Aqsa)的重要性並不亞於旁邊的猶太人哭牆(Wailing Wall)。耶路撒冷究竟是不是以色列的首都,就不單純只是以色列的問題了。過去就算美國不時有言論指出耶路撒冷為以色列首都,但從沒有像川普那樣大喇喇地說出來。美國的西亞外交本來就不甚高尚,川普的言論與行動更如流氓一般。

如果川普不說這些話,或許此時的巴勒斯坦與以色列就會少了一點紛爭。但問題在於,川普這樣的「流氓」言論,嚴格來說也不會造成更大的糾紛,畢竟巴以的問題本來就沒有人能夠解決,多來一點麻煩的言論,只是在波濤洶湧的局勢中再丟一顆小石頭而已。伊朗精神領導人哈梅內意譴責美國藉著與沙烏地的友好,在西亞造成區域性質的衝突,旁人看來也是很合理的說法。哈梅內意連帶批判沙烏地並沒有智慧,才會受到美國的欺瞞。此外,伊朗必須要負起區域安全的責任,美國必須要離開西亞。

對穆斯林來說,也是宗教聖地,阿克薩清真寺的重要性並不亞於旁邊的猶太人哭牆。(REUTERS)對穆斯林來說,也是宗教聖地,阿克薩清真寺的重要性並不亞於旁邊的猶太人哭牆。(REUTERS)

伊朗與美國之間就像兩條平行線,不可能產生交集。一如巴勒斯坦與以色列,前者希望後者永遠消失,而後者死都不肯離開。伊朗在1979年雖是美國的盟友,但之後卻成為政治對手,至今無論伊美政策如何調整,也都有人願意握手言和,但卻沒有任何明確的跡象顯示雙方願意將爭議擱置一旁。其實,1979年以來伊朗對美的外交雖然走入死胡同,但仍可反映出世上有一部分人對於美國的觀感並不好。只是國際間的弔詭情況就是:美國可以制裁他人,搞到他們眼中那些所謂的流氓國家就此墜入萬丈深淵,等同於各地既有反美情緒卻又得依附在以美國為主的國際社會之中。就算哈梅內意如此譴責美國,以目前的局勢來看,美國主宰西亞,甚至世界的發展,仍然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美國離開一切就會沒事」雖是部分人士對於國際局勢的看法,但終究不夠務實。因為從歷史的角度來看,所有的問題都是一層一層堆疊上去的,不可能因為改朝換代、強權勢力轉移,固有的緊張局勢就能得到舒緩。近代以來,英國與俄國在西亞的「大博弈」(Great Game),到20世紀美國與蘇聯的「冷戰」,其中的角色雖然有所不同,但實際上的發展模式並沒有太大的差異。就算美國有朝一日垮台後離開西亞,那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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