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伊朗與西亞世界》伊朗的「政治正確」創造中

伊朗伊斯蘭共和國從1979年至今也僅有40歲,要創造可以成為世界認可的「政治正確」的確不可能在這時代達成,而往後外在環境變遷也必須是對伊朗有利,才有機會讓既定路線穩定下去。至少以眼下西亞與中亞區域的發展態勢來看,下個時代世界局勢之開創,伊朗必然會是個主角。

陳立樵/輔仁大學歷史學系助理教授

近日伊朗總統羅哈尼(Hasan Rouhani)出訪亞塞拜然(Azerbaijan),受到熱烈的歡迎。雙邊的石油合作關係,看來必然是往後裏海(Caspian Sea)區域的重心;同時,土庫曼(Turkmenistan)總統也表示,與伊朗維持緊密關係具有相當的重要性;巴基斯坦(Pakistan)也有類似的言論,認為與伊朗靠攏,有助於區域安全。可見,伊朗已經具有區域發展的主角氣場。

1979年伊朗革命之後,新成立的伊斯蘭共和國(Islamic Republic of Iran)的對外關係出現許多新的狀況,一是對美斷交,二是蘇聯入侵阿富汗,伊朗精神領導人何梅尼(Ayatollah Khomeini)旋即主張「不要西方(資本主義)、不要東方(共產主義)、只要伊斯蘭」(Neither West Nor East Only Islam),就是為了脫離美蘇冷戰(Cold War)的箝制。而這裡所指的東西方,並不是地理位置上的東西方。美蘇對伊朗的壓力,其實是南北向的。後來學者拉姆薩尼(R. K. Ramzani)曾在論文中提到,大家注意伊朗「東西」外交的同時,還需要注意它的「南北」關係,也就是說,要伊朗的對外關係不是只有對對美蘇可以觀察,與其他國家的關係也值得探討。

伊朗總統羅哈尼(右)出訪亞塞拜然,受到熱烈的歡迎。左為亞塞拜然總統阿利耶夫。(rferl.org)

確實沒錯,伊朗的對外關係向來都有不同方向的發展。像是近代以來的西亞局勢,受到英俄兩國「大博弈」(Great Game)的南北夾擊、然後美蘇冷戰的南北壓力,以致於其他面向鮮少有人理解。但伊朗自始自終都在找尋突圍的機會,例如19世紀末卡加王朝(Qajar)與統一的德意志帝國簽署友好條約,一戰時期有向德國靠攏的浪潮;也有戰間期(Interwar period)伊朗、土耳其、伊拉克、阿富汗簽署的《薩阿德阿巴德條約》(Treaty of Saad Abad),尋求西亞國家的合作;但也有如二戰時期伊朗因為表示中立、不願與希特勒(Adolf Hitler)交惡,最後遭到英蘇兩強佔領的結果。只是受限於時代,始終沒有發聲的機會,伊朗要向哪一國靠攏?有什麼發展?儘管都是正確的決定,但對主流國際趨勢而言,做法卻全然是「政治不正確」。直到1946年蘇聯不願撤離在伊朗西北方的軍隊,使得伊朗首相將這起糾紛一狀告到聯合國(United Nations),成為美蘇在聯合國的首次對峙之後,才使得往後伊朗加入了美國陣營,實屬難得的「政治正確」。

然而,1979年革命之後出現的反美浪潮,又讓伊朗再度「政治不正確」。該年年底發生的德黑蘭美國人質事件,成為伊朗內政外交的重大變局,對某些伊朗人而言,這表示美國的壓力已經是忍無可忍,更何況才剛讓民眾推倒的巴勒維國王(Pahlavi Shah)竟想要入境美國。何梅尼的「不要西方、不要東方」,並不代表他以及一票支持者極端排外或極端封閉,也不代表伊斯蘭有多麼激進,而是象徵美蘇冷戰強押著世界局勢發展,醜陋地讓人不願再認同,認為全盤重視自身價值觀才是該走的路線。1956年,埃及總統納賽爾(Gamal Abdel Nasser)靠著蘇伊士運河戰爭(Suez Crisis),成為阿拉伯人的大英雄,1979年以後的伊朗何梅尼,還不用發動戰爭就搞得美國頭痛,而且就這樣頭痛了將近40年。從伊朗伊斯蘭共和國的角度來看,跟著美國走才是「政治不正確」。

1956年,蘇伊士運河戰爭。(www.thesun.co.uk/)

固然伊朗不是完全仇視美國,冷戰時期伊朗與美國的友好,仍然是讓許多人緬懷的時光。只能說1979年革命之後的反美浪潮是個特殊情境下的產物,從往後伊朗時常對美國、主流國際社會釋出善意來看,伊朗的對外政策頗有彈性。問題還是在於美國掌握國際輿論,以致於任何與其對立的國家,如同下了十八層地獄一樣不可能翻身。但何梅尼以來的伊朗一直都在致力於創造「政治正確」。1985年,何梅尼強調「世界就是一個家庭、一個城市。」(The world is like a family, one city ),比起幾年後美國政治學者(Samuel Huntington)的「文明衝突論」(Clash of Civilisations)那種唯恐天下不亂的論點來得值得讚賞。又當1997年選上伊朗總統塔米(Mohammad Khatami)提倡「文明對話」(Dialogue among Civilisations),還是比幾年後美國總統小布希(George W. Bush)將伊朗、伊拉克、北韓列入「邪惡軸心」(Axis of Evil)來得有格調。很可惜的是,人們會追著那些美國言論跑,卻忽視了這世界有不同的區塊、不同的立場,都有存在的價值,也有深入瞭解的必要。

近一年來美國因為川普(Donald Trump)總統諸多不討喜的言論,似乎出現美國該退出世界舞台的跡象了。俄羅斯與伊朗的關係靠攏,就已打破了過往冷戰時期的伊朗在所謂自由世界對抗共產勢力的狀態,當然也不同於更早之前大博弈時期俄國掐住伊朗咽喉的危險局面。而伊朗與土耳其、伊拉克、敘利亞、阿富汗、巴基斯坦的關係越趨緊密,形同是以伊朗為西亞區域的中心,持續與周邊國家組成了不同於美國立場的團隊,而且都是致力於邁向區域、甚至世界和平。當然,這個「和平」是不同於美國觀點的「和平」。

在雙方逐漸勢均力敵的情況下,誰比較有「政治正確」的意涵,就看誰在今日勢力爭奪的情況下能屹立不搖到最後了。看起來,可能先倒下的會是美國,未來美國的路線就是人人喊打的「政治不正確」了。

往後的局勢發展其實誰也無法預料,伊朗伊斯蘭共和國從1979年至今也僅有40歲,要創造可以成為世界認可的「政治正確」的確不可能在這時代達成,而往後外在環境變遷也必須是對伊朗有利,才有機會讓既定路線穩定下去。至少以眼下西亞與中亞區域的發展態勢來看,下個時代世界局勢之開創,伊朗必然會是個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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