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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社評論〉台北的愛人啊放捨我

◎ 林冠妙

中國國民黨幾十年來推行「獨尊華語、消滅母語」的「國語政策」,不僅讓各族群的母語及文化漸漸消失、式微,造成第二代無法以母語和父母溝通,甚至連相同語言的家庭,仍造成無法抹滅的誤會與衝突。

以前的我,很鄙視河洛話,只要是和河洛話沾上邊的,不管是綜藝節目、連續劇、布袋戲、歌仔戲,全都不屑一顧,覺得全世界最粗俗、最低級的,就是河洛話。偏偏我們是個說河洛話的家庭,偏偏我爸爸又最喜歡聽河洛歌曲。

以前的我,實在想不透,為什麼爸爸那麼喜歡聽沒水準的歌、看沒水準的節目?為什麼我們家要講沒水準的話?當我知道有同學在家裏是和父母講「國語」時,總是會在心裏讚嘆:哇,好有水準哦!但爸爸始終不發一語,依然故我,繼續聽他的「可愛的馬」,繼續唱他的「行船的人」。

直到有一天,爸爸喝醉了,一邊自怨自艾的唱著:「基隆山、基隆山、台北的愛人啊放捨我…」,一邊大發雷霆的訓斥我,說我不是對河洛話有意見,而是我看不起他,說我這個讀大學的女兒,看不起他這個在市場賣菜、連小學都沒畢業的爸爸。

直到有一年,我開始跑政見會,在民進黨的演講會上,我聽到主講人以生動俏皮的俗諺俚語形容中國國民黨的種種惡行,才發現原來河洛話這麼文雅,這麼傳神,而發表演說的,通常不是教授、律師,就是醫生,才發現原來社會精英也講河洛話。我恍然大悟,原來是學校教育我們歧視河洛話的,因為老師說,講「國語」才有氣質,原來是中國國民黨的「國語政策」,種下我和父親心結的,原來這一切,都是中國國民黨造成的!

我和父親的衝突、對母語的認識、文化的傳承、歷史的真相,及身為台灣人種種的情感及認同,竟然因為中國國民黨的族群歧視而遲到了二十多年,這樣的「國仇家恨」,豈只是中國國民黨下台可以彌補的?豈只是中國國民黨一句道歉就可以補償的? (作者為台灣北社辦公室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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