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澎孝
一位以「紅統」聞名的國文女老師,在一部關於莊子的影片中,高談闊論「中國人的自由」說道:
「什麼叫做自由?如果西方的自由,就是個人的自由嘛,言論自由嘛,可是中國人也講自由啊。我們的自由,在莊子的時代,《逍遙遊》不是自由嗎?」簡直「望文生義」到胡說八道的地步!
釋淨空老師開悟
還好我早年在「心廬」修過釋淨空老師的「佛學講座」,淨空師在解佛家「名相」與「文字障」之惑時,曾特別引述莊子《逍遙遊》的名句:「名者,實之賓也」,來說明語言文字對認知抽象概念的局限性。讓我對《逍遙遊》也有了更深一層觸類旁通的了悟。
誠如《朱子語類.卷八.總論為學之方》所言:
「學須先理會那大底。理會得大底了,將來那裡面小底自然通透。」讀《莊子》書更應從全書的道家「大底」著眼,如此才能通透。
《逍遙遊》是道家與名家的世紀之辯
事實上,就莊子《逍遙遊》的通篇內容而言,其實就是「道家」的莊子與「名家」的惠施之間,一場「名實之辯」的莊子單方面的紀錄。
其核心意旨乃在闡述莊子所代表的「道家」,所不同於惠施所代表的「名家」的理論基礎根本差異之所在,就是莊子在《逍遙遊》所說:「名者,實之賓也」。
同樣的話,也見於《列子》的《楊朱》篇中,但被歸為「老子曰」。可見得,不論「老子曰」或「莊子曰」這都是「道家」的要旨所在。
「名者,實之賓也」
唐代道士成玄英的疏解《莊子》,則把莊子這句話疏解為「實以生名,名從實起,實則是內、是主,名便是外、是賓。」
換言之,文字名詞是「客」,其之所以產生,是為了要傳達認知事物概念的主體。
但是,中國文字以「象形」為基礎,然後才發展出「六書」。
其中,「象形」、「指事」是「造字法」。
「會意」、「形聲」是「組字法」。
「轉注」、「假借」是「用字法」。
只有根源自「象形」的字,如「日、月、山、川」的語意最明確。其他,來自「會意」、「形聲」、「轉注」、「假借」的字,就難以很精確的表達其「語意」,尤其難以表達抽象的思維概念。
從「言不盡意」到「得意忘言」
這也就是說:語言或文字符號的「名」,常有「言不盡意」的缺點,未必能夠完整表達出抽象概念的「實」質。既然語言文字有其「言不盡意」的侷限性,因此莊子乃有「得意忘言」之說。
也就是主張不要拘泥於語言文字的「名」,所建構成的「有與無」、「大與小」、「得與失」、「利與害」的定型化認知。而要「返璞歸真」,超越名相,直叁其「道法自然」之「意」。
莊子據而闡述其「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的理論,從而詮釋了老子所說:「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意在言外」,「得意忘言」的「道」理。
引喻失義,妄言逍遙
至於,《逍遙遊》文中所提的「鯤鵬」、「螟蛉」、「五石之瓠」、「無用之樹」⋯⋯都只是辯論中的引喻而已,不但不是莊子自況的「逍遙」,更與所謂「中國人的自由」,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回到那位「高中老師」瞎掰什麼「莊子時代的《逍遙遊》不是自由嗎?」的說法,只能說其「學藝不精」,文言文沒讀通。又不瞭解現代自由民主之精義而「引喻失義」了。
至於,胡言亂語,誤人子弟還洋洋自得地自曝其醜,結果不但徹底自毀了國文老師的專業形象,也在網路引來了一片罵聲,那可就是自取其辱了。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黃澎孝臉書:莊子的《逍遙遊》怎會是「中國人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