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薩桑特哈桑 / 巴基斯坦奎達伊茲蘭大學 政治與國際關係學博士學者
翻譯:馮懷萱 / 逢甲大學
校訂:陳牧民 / 中興大學南亞與中東研究中心主任
斯瓦特山谷戰爭
第二原因是:安全部隊已開始在斯瓦特地區進行掃蕩恐怖分子的動作。這項行動是針對法茲魯拉(Maulana Fazlullah,巴基斯坦塔利班領袖)和伊斯蘭律法運動(TNSM)而發動的,且得到政府和巴基斯坦文人政府與社會的充分支持。這個活動基本上取得成功,但卻因此讓該地區的恐怖組織轉移到旁遮普省南部繼續活動。
地理與恐怖主義
恐怖主義與地理環境息息相關,恐怖份子會根據其具有的優勢而行動,不論從地理的人文、經濟或外在環境來看,恐怖組織必然充分利用地理的優勢來行動。簡單來說:我們可以列舉幾個恐怖分子利用地理特徵,建立兩者的關係的案例:
●文化
●宗教
●貧窮與文盲
●種族實體空間
【前篇回顧】後九一一時代巴基斯坦「戰爭化」 的根源(上)
文化
恐怖份子會利用文化,由於部分文化和文明傳承了一種特別強調生存與存在的價值觀。例如部落文化,在全球化趨勢的衝擊下,許多部落文化仍然存在,並且為其成員提供了安全發展的空間。由於與世隔絕的特質與本身複雜的特質,使得這些部落得以抗拒外界的影響,特別是阻絕現代政府執法機構的進入。
與巴基斯坦的其他部落文化相比,旁遮普省南部的文化更顯進步許多,它與其他國家有很穩固的聯繫。此外執法機構與此地有緊密的關係,且族長制(Jirga)已不再流行。旁遮普省不僅都是平原,不像西北邊省都是山地和部落區,所以,旁遮普人民的信仰基於其平原的地理環境,其社會生活展現對於土地所有權的執著。 不過在旁遮普邦的部份地區,像波托哈高原(Potohar plateau),人民的習性與部落性格的普什圖人和俾路支人相似,其族群制度在旁遮普仍然根深蒂固。在南旁遮普邦的「巴拉迪亞」體系(baradari,宗族主義)就是一個例子,這種宗族主義的特點就是絕對的種族中心主義:「把自己團體的意見作為一切的中心,而其他人意見僅為參考」。種族中心主義是根據以下幾個原因所形成:
●積習
●缺乏理解
●長期教化
●個體結構薄弱
在南旁遮普,社會分為許多不同的部落,如 Mazaris、Legharis、lund、Dershik、Gorchani、Makhdoom 和 Gilanis,其中絕大多數是政治家和地主,也有些是聖人之後(在巴基斯坦稱為 pir families),這些地區的人民生活在這些部落體系之下。我們研究民族中心主義的特性,會認為這些部落的統治者不了解其變成如此的原因,但實際上是因為他們缺乏足夠的資源去了解外面的現代世界,以致這些地區的政治人物幾乎無力去改善人民的狀況。
去德拉加沙汗(Dera Ghazi Khan)及其周邊地區走一圈會令人失望,儘管該地曾經培養出了一位 Farooq Khan Leghar 總統,但該地落後程度依舊令人震驚。據報導,這些部落地區的居民未經部落首長許可,甚至不可以擅自出售土地。「巴基斯坦是我們國家,吾愛吾國;我們是窮人,平日,除了日薪和在沙達爾地區的工作外,我們沒有任何其他收入,但我們不希望任何人能攻擊我們的人民、部隊,或巴基斯坦其他任何地方」(作者訪談內容)
南旁遮普地區的文化有較高的同質性,無論是 Balochi、Leghari、Mazari、Darshik 或 Awan(以上均為部落名),但歷史上沒有證據說明有文化衝突造成這樣的情況。「這裡的人就像兄弟(bradari)一樣,即使有不同的面貌,但他們之間的兄弟情誼比世上任何地方都要親密的」,Ghulam Akabar 先生強調了社會的和諧。
然而由於缺乏現代國家的管理結構系統,南旁遮普長期以來在政治上被邊緣化,對北旁遮普省政府以及巴基斯坦政府的不滿,助長了激進主義分子在此地發展的空間。在社會衝突與科技發展雙重影響下,導致社會出現變化,並產生新的文化形式,這些變遷可能伴隨著意識形態的轉變和其他類型的文化變遷。三種導致改變的影響和阻力為:
●社會內部的力量
●社會之間的接觸
●自然環境變遷
其中一位在 Dera Ghazi khan 的 Sardar 部落的人說:「改變南旁遮普邦文化,其實對於社會的影響力並不那麼強。」南旁遮普省有些地方和開伯爾 - 普赫圖赫瓦省相鄰,因此極端主義者可以從西北的開伯爾 - 普赫圖赫瓦省,遷至旁遮普邦南部,最後改變旁遮普省南部的內部環境。
信仰
1970 年代,宗教是現代恐怖主義最大的誘因。David C. Rapoport 提出四個關於現代恐怖主義的波浪理論,他描述了目前第四波的恐怖主義,主要由宗教恐怖主義所主導。恐怖主義者為了己利而利用宗教和其他宗教的信徒,他們利用錯誤的引證宗教來得到同情和支持。
諷刺的是,在當前恐怖主義浪潮中,伊斯蘭教已被恐怖分子利用,以致於穆斯林為主體居民的地區,成為培養恐怖份子的溫床。巴基斯坦有 96% 的穆斯林,大部分是遜尼派人,可再分為巴列維(Barelvis)、迪歐班(Deobandis)和阿爾勒哈迪特(Ahle-Hadith)三個信仰族群。迪歐班和阿爾勒哈迪特兩教派,都鄙視偶像、聖地崇拜和多數巴基斯坦居民相信的蘇菲教派信條,而巴列維派佔巴基斯坦穆斯林 80-85%。
隨著時間的演變,這樣的分歧演化出新的壓力團體,並以政黨和極端主義組織的形式呈現出來。現今,迪歐班團體常被視為是巴基斯坦極端暴力主義的主因。今日巴基斯坦最大的兩個宗教政黨分別是伊斯蘭大會黨(Jamaat-e-Islami Pakistan),一個試圖通過選舉強壓伊斯蘭法律的宗教;以及伊斯蘭神職人員大會黨(Deobandi Jamiat Ulema-e-Islam),特別是其中的 Fazl ur-Rehman 派(JUI-F),兩者都在巴基斯坦境內保有大量的宗教學校網絡。
其他宗教政黨和團體還包括一些著名的人道主義服務社群,例如與虔誠軍(Lashkar-e-Taiba)恐怖組織密切相關的達瓦慈善會(Jamaat-ud-Dawa, JuD)。筆者曾去過許多南旁遮普邦的村莊,如 Sakhi Sarwar、Layia、Shadanlund、Kot Chouta、Fortmanro、Bhawalpur 和 Multan 等,但沒有找到與極端主義的宗教武裝相關證據。
即使我在某些地方看到,什葉和遜尼教派在同一個清真寺禱告。Allam Qasim Rizwi 告訴筆者:「我們都像一個穆斯林一樣活著,不去想什葉、遜尼、迪歐班這些教派的不同,所以此生我從未看見不同民族之間的衝突。」甚至沒有媒體報導或證據顯示歷史上任何一個(因信仰不同導致衝突的)事件,然而我們不能忘,一些極端主義可能會擾亂這樣的平衡,它們極小以至於容易被忽視。
貧窮與文盲
儘管我們知道大多數恐怖主義領導人,都是來自受過教育和富裕的家庭,如:賓拉登,但是恐怖份子招募的對象大多來自貧困地區。而文盲是恐怖主義的另一起因,任何地區只要識字率愈高,人們就愈不認為暴力是行動選項之一。在巴基斯坦,旁遮普省南部正是最受忽視、教育率很低的地區。
一份報告指出,由於貧窮、封建制度和漸增的文盲,旁遮普南部可能為塔利班和其他聖戰組織提供避風港,它有潛力成為一個派系招募的主要中心。有數據顯示,旁遮普南部的貧困比例略低於 43%,而旁遮普省其他地區為 27.7%。這顯示旁遮普省南部的整體貧困指數比巴基斯坦其他地區為高。
實體空間
除了人為與經濟因素外,地理位置也被視為恐怖份子選擇安全庇護所、建立培訓中心,甚至指揮所的原因。遙遠或不易到達的地區,成為恐怖份子避難或生存的好地方,而其在選擇目標時也會考慮地理元素,例如選擇富裕和人口稠密的地區,因為在這類地區發動攻擊效果最好。
基本上旁遮普省南部缺乏這些元素:首先,此地被開發的平原環境讓恐怖分子難以生存;其次,這些地區的人口分屬在不同的部落,而且部落對其居民的掌控力極強,讓極端分子很難有潛入的機會;第三,警力在這些地區的影響,比旁遮普其他地方要更強。
在來到 Dera Ghazi Khan 第四區的 Sakhi Sarwar 時,一位警員對筆者說:「我們對這個地區人民瞭若指掌,即使是陌生人,我們也知道誰要來或誰從這個村莊離開,所以極端主義團體如何能夠在這些部分生存下來呢?」如果我們從地圖看 Dera Ghazi Khan,它和另外兩個省份開伯爾 - 普赫圖赫瓦省與俾路支省相鄰。它的東邊接到 Dera Ismail Khan,而西部則是與俾路支省相連,所以總總原因使學者得出這樣的結論:這些區域仍然存在極端主義因素。
【資料參考】
(1):Sabihuddin Baqai, “Social Order in Pakistani Society” (National Book Foundation, Islamabad, 1985), P 87-92
(2):Interview conducted from a person working in the legari land.
(3):Taking with ex army officer
(4):O Neil, “Process of Change”, op cit, p2
(5):O Neil, “Process of Change”, available: http://anthro.palomar.edu:80/change/change_2.htm last accessed 20 May 08
(6):Interview conducted from the sardar lateef khan khousa.
(7):David C. Rapoport, “The Fourth Wave: September 11 in the History of Terrorism,” Current History, December 2001.
(8):The State of Sectarianism in Pakistan,” International Crisis Group, Asia Report No. 95, April 18,2005.
(9):R. Upadhyay, “Barelvis and Deobandis: “Birds of the Same Feather,” South Asia Analysis Group, January 28, 2011. Availableat
(10):”daily times”,Sunday, October 11, 2009 accessed date December 08,2011.
(11):Punjab development statistics 2010, bureau of Statistics, Government of Punjab
(12):ibid
(13):Short conservation with a S.H.O Sakhi Sarwar police station.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南亞觀察 Roots of Militancy in Pakistan after 9/11 後九一一時代巴基斯坦「戰爭化」 的根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