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杰／中國流亡作家

中國海協會會長陳德銘訪問台灣，在與旺旺集團高層會面時，含沙射影地嘲諷台灣的民主制度。他說，以前的德國以非常高票把希特勒選為領導，造成全球災難，德國人民也受重傷。

陳德銘的這番話 算不算是「妄議」台灣民主呢？習近平集中權力之後，在數次講話中嚴厲警告全黨上下以及全國民眾「不得妄議中央」。「妄議」一詞具有鮮明的習近平風格，飽含文革時代紅衛兵的殺伐之氣。大約因為文革爆發時，習近平已淪為「黑五類」（反革命子女），無緣參加紅衛兵，沒有享受過打打殺殺的快感，如今才一定要掀起二次文革。既然習近平發出聖旨，中共當局便迅速將「不得妄議中央」列入黨紀，很多落馬的官僚除了慣有的腐敗罪名之外，又加上了「妄議中央」這一條新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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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德銘是上海人，在蘇州市委書記任上獲得江澤民的賞識，成為上海幫成員，青雲直上、飛黃騰達。擔任過陝西省長之後，又接替薄熙來出任位高權重的商務部長。原本是炙手可熱、有可能進入政治局的明星人物，卻在習近平上台後整肅江派的政治清洗運動中成為被打擊的對象，在十八大上落選中央委員，然後被貶斥為海協會會長，仕途基本終結。

就是這樣一個失意官員，到了台灣居然是一副欽差大臣、八府巡按的派頭。陳德銘當然不敢「妄議」中共中央，他只敢對台灣的民主指手畫腳。若「妄議」中共中央，他就是周永康、令計劃的下場；而「妄議」台灣民主，偏偏有一部分不愛民主愛獨裁的台灣人點頭稱是。陳德銘的言外之意是，台灣人如同當年被江澤民當面斥罵的香港記者張寶華那樣「太愚蠢、太幼稚」（江澤民的原話是英文too simple, sometimes naive），雖然有選舉權，也只會選出希特勒那樣的獨裁者來。

可笑的是，陳德銘在中國從來沒有選舉權（只能在黨代會上裝模作樣地舉手表決），他本人仕途的沉浮也並不取決於政績的優劣或民望的高低，而取決於是否跟對人。當年，他緊抱江澤民的大腿，在短短四年間節節高升，成為封疆大吏；後來，因為主子換了，來不及向新主人表示效忠，而慘遭放逐。這種「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獨裁制度，難道真的比一人一票的民主制度好嗎？

正如英國首相丘吉爾所說，民主制度只是一種「最不壞」的制度，民主制度有很多缺陷。希特勒和他的納粹黨靠選票上台，只能說明當時威瑪共和國的民主機制尚不成熟。但希特勒掌握大權之後，迅速取消多黨競爭和全民選舉，就是因為他害怕被選票趕下台。

我以前的一位美國房東，是一位七十多歲的退休老太太，她很討厭當時的總統布希，整天跟我說布希的壞話。我就跟她說，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至少可以靠選票趕他下台；但是，在我們國家，雖然你不喜歡共產黨及其領袖，共產黨卻永遠執政，你的手上根本沒有選票。那位單純的美國老太太立刻發出一聲慘叫：你們確實生活在地獄裡！

生活在地獄中的陳德銘，卻到台灣來教導台灣人如何選舉，宛如愚人節的笑話一般，一點都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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