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核電公投的省思--尋找三萬零六十八個勇敢的台灣人

■洪雯倩

(續昨日)各種假設、質疑的聲音漸漸萌發,如果,距離維也納僅三十公里的核電廠,萬一 - 只是萬一 - 出事的話,那維也納的上百萬人口,要撤遷何處?來得及嗎?(得跑得比海嘯還快才行。)還有,如果,假設在「從來沒有地震」的奧地利發生地震,那核電廠會不會震碎?廠房裂開怎麼辦?更甚者,在核電廠那聳然建築物的背後,是不是藏了一個與利益掛勾的連體雙胞胎呢?

不安、疑慮、不確定的年代,就如同六八年代的學生運動一樣,在共產主義、幻滅與理想間徘徊。慈芠特村的居民,漸漸嗅到與日俱增的不安氣氛,在空氣中飄盪著。一日,通往慈芠特村的運輸道路,被當地居民憤怒的封鎖了,因為,他們發現,政府不顧憂慮、質疑人士的聲音,趁著月黑風高,偷偷不斷的把興建核電廠的材料,漏夜運輸入村,企圖神不知鬼不覺地進行核電廠的建造工程。如果真的是萬無一失,安全無虞的計畫,為什麼心虛?得摸黑行事?慈芠特村的居民開始採取行動,與「雷維坦 - Leviathan」海怪對峙。在雙方僵持不讓的情況下,逼得這個一向以中立國自居的奧地利政府,動用了軍方的直昇機與大批警力,才得以破圍入村,繼續工程的延續。但居民開始怒吼了。

他們猛然發現,信誓旦旦的政府根本沒做好安全措施的評估準備,一些不利的數據,接二連三的被挖出來,人民的聲音,使國會開始動盪。憤怒,可以像雪球一樣,在短時間內越滾越大。於是,政治人物開始鬆口,一個黨主席改口說,他本身是擁核的,但是,如果安全評估沒做好,他也不能樂見其成,讓核電廠運轉;而執政黨則是騎虎難下,之前的信誓旦旦,換來的,竟是下回選票流失的可能性。於是,奧國總理克萊斯基(Bruno Kreisky)皺起眉頭,開始焦頭爛額。

抗爭持續了好幾年,已是七○年代末期。奧國反核民眾,屢次示威遊行,國會內爭論不休,蓋與不蓋,進退維谷。總理克萊斯基萬萬沒想到,一個投資不貲的巨大工程(本來,也許還可為自己的政治生涯錦上添花的),竟然會把自己逼進死胡同。於是,奧國政府開始斥資製作擁核文宣,在那個年代,花了不下八千萬台幣的費用,再次為核電廠的安全與可信度提出保證書。而接下來要做的,不外是運用大眾媒體及政府的積極文宣作業,針對反核份子的訴求,做出回擊。關於這方面,基本上,都會有一標準模式動作,即抹黑反核人士。因為,他們是害群之馬,擋住大家通往經濟繁榮的道路;並且,專門挑撥政府與人民之間的感情。這些台詞,不論在中立國或者獨裁國家,一樣適用,一樣中聽。奧國總理克萊斯基稱這些反核人士為:恐怖主義份子(那時還沒有賓拉丹)、毛澤東的應聲蟲、法西斯主義者。而讓我們來看看,這些搗蛋份子、「恐怖主義者」的組成成份到底是誰,他們大多數是:年輕一代的社會主義者、天主教宗教團體、大學生的學會組織、各界領域學者、醫生人士及藝術家。得一提的是,藝術家,在奧地利有著極其特殊的地位與警世跫音的發聲立場。

用來餵飽這隻「雷維坦 - Leviathan」海怪的文宣飼料,則是來自人民的稅金。

延宕至一九七八年的年底,在強大的輿論壓力下,國會不敢再執意背書核電廠的興建工程,轉而訴諸民意。於是,奧地利舉行了有史以來第一次的全民公投,來決定這第一座核電廠的存廢。

公投時間:一九七八年十一月五日。

投票人數:當時,奧地利擁有行使投票權的公民,約佔總人口數的三分之二,即三百一十八萬三千四百八十六人。

投票結果:百分之五十點「五」的人民,反對慈芠特村核電廠的續建。

結局:因三萬零六十八張反對票的些微差距,使慈芠特村剛剛落成的核電廠,不准使用 - 也從未使用過。

後續動作:在一九七八年的十二月十五日,奧地利政府宣布為「永久不使用核電」的國家 - 就像它在國際上,宣布成為不動用武器的永久中立國一般。而今,該國成為全世界利用日光能源發電密度最高,亦是技術最先進的國家。必須一提的是:奧地利半年雪封,天寒地凍,一年中,不見天日的時期至少一百八十天,而冬陽則早早在下午三點半,就急急忙忙的下山,留下一片黑暗。

在歐盟所有的國家當中,除了奧地利外,從未使用核能發電的尚有:丹麥、希臘、愛爾蘭、盧森堡、葡萄牙;而義大利,則在一九八七年決定停止使用核能發電,並於一九九○年關閉最後一所核電廠。

公投數個月後,美國三浬島核電廠,冉冉升起一朵朵蕈花,輻射四溢。

我們,只需要三萬零六十八個勇敢的台灣人。(下篇,全文完)(作者洪雯倩╱維也納音樂大學音樂哲學博士)

不用抽 不用搶 現在用APP看新聞 保證天天中獎  點我下載APP  按我看活動辦法

已經加好友了,謝謝
歡迎加入【自由評論網】
按個讚 心情好
已經按讚了,謝謝。

編輯精選

載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