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孫瑞穗
近來俄國入侵蘇聯解體後獨立的新國家烏克蘭，成了媒體討論的焦點。有趣的是，為了阻止俄國軍國主義復興，烏克蘭還出動女子自衛隊以脫衣抗議來引發國際聚焦，可以說是渾身解數地出招反擊。
烏克蘭盛產美女是舉世皆知的，尤其在市場經改之後。脫離了蘇聯國協之後，這個盛產天然氣資源的小國為了求生存，在九O年初大規模發展市場經濟及各種新興服務業。過去在列寧主義國家教條中，婦女和孩童都是國家資產，因而受到特定的社會福利體系照顧。但市場經濟一實施，隨人顧性命，本來被保護的女性，為了生計只好淪為性產業勞工。於是性產業和妓女的數量在瞬間加倍成長，並翻轉了既有社會主義中性別平等的價值觀。
除了國內性產業快速擴張之外，還有更多以「俄羅斯美女」的名義進行人口販賣，向海外輸出。烏克蘭美女在性市場中以「金絲雀」的地位，擁有較高的性交易價格。烏克蘭國內許多個體戶在市場經濟中突然變成富豪，也開始包養這些金絲雀。經改後，社會主義國家的性別政治於是進入了一個相當可議的階段，許多人開始質疑：社會主義國家大規模市場改革，到底誰得到了好處？
蘇聯老大哥經改政策實施後所出現的政治危機和社會轉型，一直都是中國經改借鏡的對象。但關於婦女勞動力保護的鬆綁，放縱性產業急速擴張和剝奪婦女勞動力這些問題上，卻是哥倆好一對寶，一樣糟糕。以上海為例，過去大都會中是嚴格禁止公開的性交易市場，公安可以直接抓嫖抓娼，被抓到的男性消費者還會在身分證蓋上「嫖客」兩字，以示懲誡。但經改後，對性交易活動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放縱以「社會維穩」，而且幾乎所有的都市服務業中都隱藏著各式各樣的性交易活動。
香港導演陳果曾針對這個經濟特區性別現象，拍了一支紀錄電影《榴槤飄飄》，講述一位遠從東北隻身南下的年輕女性，到深圳經濟特區從娼，取得了人生第一桶金後回到東北家鄉開立個體戶，創業成為富豪的故事。這個故事引起民間很大的迴響，正因為它不僅是人民努力而美夢成真的典型，且是女人創業成功的故事。令人納悶的是，原有社會主義國家的性別平等價值變質了。同樣都是底層辛苦往上爬的男女，卻有完全不同的社會評價。男人掌控社會流動階梯，叫做事業有成，但女人攀龍附鳳往上爬，就叫沉淪從娼。開放市場的自由競爭，卻嚴重加深了性別的不平等待遇。
市場改革造就了烏克蘭的經濟自主而獨立成國，但毫無節制的自由競爭卻公開犧牲了女性，讓她們淪為性勞動者。在上個世紀中，人類實驗了民主自由和社會主義兩套不同的體制，但犧牲女性的平等地位這一點上，卻是共業惡果。這不僅僅是烏克蘭的美麗與哀愁，也對全球化年代中重新思考制度和平等的我們，做了有意義的提問：新自由主義的市場經濟到底富了誰？超越國族界線的自由市場競爭所造成的性別不平等，該由誰來主持正義？（作者為社會文化評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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