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敬富
眾所矚目的美國大選已塵埃落定，川普確定回鍋重返執政，成為美國建國二四八年以來的第四十七屆總統，也是美國歷史上第一位被兩次彈劾的總統，更是第一位遭彈劾後再次參選並能當選的總統。當前全球正瀰漫在普遍的低成長、高負債和不斷升級中的戰爭陰霾下，川普的新政都將可能為美國及全球帶來高度不確定性的作用與影響。美中兩大世界經濟體將翻開新篇章，地緣政治衝突下的貿易／金融／科技戰將更為全面升級，這都將是明年一月廿日川普再次入主白宮後，全球鎂光燈的焦點所在。
眾所矚目的美國大選已塵埃落定，川普確定回鍋重返執政，美中兩大世界經濟體將翻開新篇章。（路透檔案照）
回顧過往，川普在第一任期中，根據美國貿易代表署提出的《三○一條款調查報告》，於二○一八年三月簽署了《中國經濟侵略》的總統備忘錄。指責中國對美國進行包括強制技術轉移，竊取智慧財產權，中國政府對鋼、鋁、電動車等行業的高額國家補貼並設置市場進入等多重貿易壁壘，「中國製造二○二五」之國家產業政策亦廣泛存在違反世界貿易組織競爭中立原則的經濟侵略行為。由於嚴重影響美國企業的競爭力和經濟利益，於是美國宣布一系列對中國商品加徵懲罰性關稅的措施，開啟了美中經濟對抗下的貿易戰第一槍。
緊接著，金融戰和科技戰接續開出了第二和第三槍。川普政府採取一系列的管制措施，限制中國（國有和私營）企業在美國證券市場上市融資，特別是要求在美上市的中國企業須遵守美國會計準則，否則將面臨強制退市的命運。同時，美方也加強中國投資、併購的審查，特別是涉及關鍵技術和基礎設施的領域。而在科技戰上，川普則對中國實施了多項技術產品出口的制裁，尤以禁止美國企業向中國華為、中興等科技業，出口其半導體技術和設備。
而拜登上台後，不僅延續、甚至加強對中國在貿易、金融和科技戰略上的制裁與對抗。就貿易戰而言，一方面，延續川普時代對中國商品課以懲罰性關稅，要求履行第一階段貿易協議的承諾；另一方面，在「七大工業國集團」（G7）二○二三年領袖峰會上，聯合盟友施壓中國利用經濟脅迫他國以擴張影響力，並加強G7在經濟韌性與經濟安全之合作。而在金融戰上，拜登則通過了《外國公司問責法》，補強中國企業在美資本市場的法律規範，要求遵循美國會計監管標準。
毫無疑問，拜登政府不斷升溫、升級對中國的科技戰。其一，制定《晶片與科學法案》，限制美國半導體製造業在華投資，以促進本土半導體產業的發展，降低對中國供應鏈的依賴。其二，成立美台日韓的「晶片四方聯盟」，擴大與歐盟和印太國家間的「技術民主同盟」合作，並聯合荷蘭艾司摩爾（ASML），在數位技術標準與供應鏈安全等方面，聯合抵制中國的影響力。其三，禁止向中國出口與人工智慧、量子計算、半導體製程和先進晶片有關的關鍵軟硬體設備和技術服務，特別是高階光刻機（EUV）、高性能圖形處理器（GPU）、AI高端晶片，以及十四奈米或以下的晶片，藉以防杜中國在AI、大數據和軍事國防領域上取得重要突破，追趕上美國。
可以說，川普政府第一任期的對華政策乃以「脫鉤」為核心，主張在經濟和技術上全面切斷美中之間的依賴，特別是在供應鏈、科技和投資等領域。川普那句「讓美國再次偉大」，揚言將部分製造業遷回美國，以減少在半導體、晶片等戰略領域上對中國的不正常依賴。
同時，他也限制了中國企業在美國的投資，防止中國對美國資源、數據及技術的獲取，降低美國資金和技術流入中國的國安風險。而接任的拜登政府則提出了「去風險」的概念，強調並非要徹底切斷與中國的經濟聯繫，特別是在農產品和低端製造領域上仍須保持與中國的合作，這是符合經濟現實，也是增進美國經濟利益。但要能精準識別對中國特定高風險、關鍵技術領域的依賴，以靈活、彈性的分散風險，而非一刀切的脫鉤來強化關鍵資源和技術的供應鏈韌性。
相比於拜登政府更為重視藉由多邊主義與盟友強化合作、達成共識的對華戰略，川普在第一任期內突出了更多依賴單邊行動的戰略。在他的第二任期中，預期將延續此前的強硬基調，全面減少對中國在供應鏈、貿易和技術上的依賴，重新推動對華更為徹底的脫鉤政策，並試圖將中國排除在全球技術生態圈之外。川普也將如選前所言，透過《川普對等貿易法案》，對中國進口商品課徵至少六十％關稅（甚至更高達一百％～二百％的關稅）；既減少美中之間巨大的貿易逆差，也進一步壓制中國的經濟成長，並對中國特定產業和公司實行更為廣泛的經貿制裁，逐步恢復美國的經濟獨立，將就業和財富回流到美國本土。
習近平自二○一二年主政十二年來，中國黨媒、官媒即不斷讚頌習近平為中國在經濟、科技、環保、外交、社會治理等各個領域指明逾二五○個發展方向的願景。習作為黨國宣傳機器下的中共領路人，在面對川普第二任期，加劇中的經濟制裁和技術封鎖範圍，升高中的軍事圍堵和地緣政治壓力，以及惡化中的意識形態對立，現實處境將是個更不確定的川普政策和高壓談判。這也迫使習近平將更進一步強化總體國家安全觀，致力於鞏固習思想和內部穩定，深化內循環經濟政策，推動科技自主創新以確保政權穩定，同時擴大與俄、北韓、伊朗、以及其他新興市場國家的結盟，特別是與全球南方和金磚國家的經濟往來和技術合作，期能分散「利維坦」美國巨靈的封鎖與制裁壓力。
（作者為成大政治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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