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旁觀民共的一來一往

九月十六至十七日,王毅與蘇利文會晤超過十二小時。但,王毅一轉頭,又跟拉夫羅夫暢談中俄戰略協作。九月十九日,布林肯會晤韓正,兩人都談到美中關係對於全球的重要性。對不斷卡脖子的華盛頓,對陷入戰爭泥淖的莫斯科,北京努力維持對己有利的平衡下,八月十七至十八日,官辦的「二○二三年兩岸關係研討會」,若干訊息值得解讀。最近,文革之後罕見的高幹肅清,令人不得不懷疑,習近平碰到什麼麻煩。也許,習近平的「新時代」,遭遇到嚴峻的經濟、外交、社會維穩、權力鬥爭,穩定內部壓倒一切,已然成為重中之重。於是,對美、對台關係緩和下來,有利於習近平內部「解困」、外部「解圍」。

上述研討會中,海協會副會長孫亞夫表示,他不認為民進黨執政可加速統一動力。他說:「我不這麼看,這是一些人的主觀臆測,就是台獨越兇,動武合理性越高,這是把戰爭與和平想得太簡單,戰爭與和平不是這麼回事。」這樣的措辭,似乎是假設賴清德當選,北京必須先打預防針,那不能推論出對台動武。換言之,北京似乎有心理準備,本土政權可能繼續執政,未來的對台政策必須從現實出發,主觀意志應該隨客觀世界來調整。中國共產黨的辯證思維使然,也有其「務實的統一工作者」的一面,不想被動陷入沒把握的戰爭,普廷的覆轍近在眼前。

美國,另一個遊戲參與者,孫亞夫表示:美國挑釁、羞辱中國,但外交始終沒承認台灣是個國家,這就是「台灣地位未定論」,美國人終究不會讓民進黨踩紅線,也不願見到「台獨」引發兩岸戰爭,所以一定會壓制。此一觀點似乎承認,北京對三個公報中的美國立場,需從華府的實際行動予以客觀研判。過去五年,縱令地緣政治瞬息萬變,華府對台灣的支持橫跨兩黨,歐亞主要國家也力挺台海和平穩定,不過各國也一再重申,他們期待維持現狀。這是給北京的定心丸,而北京的解讀也相當務實,台灣議題還是原來的「台灣地位未定論」。北京從中得到的啟示似乎是,脖子被西方卡住了,美國挺台力道續增,台灣一時吞不下去。面對本土政權長期執政,務必拖住台獨、牽制華府,等待親中政權,再積極促統。

「台灣問題是中美關係第一條不可逾越的紅線」,對台灣本身則劃下了「紅線中的紅線」。孫亞夫稱:賴清德無疑是「台獨份子」,台灣方面確實可能存在發動「台獨」重大事變的危險性。但他接下來的解釋,宛如是對「台獨份子」的警告兼對話:民進黨主張台獨,主張台灣是主權獨立國家,但至今沒走進台灣法理獨立,「大陸的紅線、底線確實存在,就是台灣不能搞修憲、走向法理台獨」。其中的訊息之一彷彿是,寄望賴清德亦維持現狀,即使當前台灣得道多助,仍能像蔡英文「得到支持不冒進」。

湊巧的是,賴清德在七月底彭博社專訪便明說:「台灣已經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名字叫中華民國,因此沒有必要另外宣布獨立。」他否認有所謂「獨立的藍圖」,不會更改國名。賴強調:「既然台海的問題是國際性的問題,也必然是國際性的紅線,也是台灣的紅線,也會是我的紅線。」但他同時指出:二○二四的主軸就是兩條路線的選擇,一是跟國際持續地交流合作、深化民主的道路;另一是往回頭走,接受一個中國原則,跟中國站在一起。可以想像,他在兩岸可能「有所不為」:不搞法理台獨,拒絕一中原則。不過,蔡、賴畢竟存在異同,賴也曾挑戰過蔡,「維持現狀」不至於完全是「蔡規賴隨」。

上任以來四度公開表態防衛台灣,經過兩年半的較勁之後,拜登認為,習近平現在忙得不可開交,陷入經濟困境不會導致中國侵略台灣,國會、軍方則有人不以為然。政治總是這樣,論述也是一種行動。孫亞夫說:如果明年仍由民進黨執政,仍堅持台獨立場,不接受九二共識,兩岸本質上都是緊張的,是分裂和反分裂的對抗。北京的教條,在內外情勢都起變化之下,如何「靈活運用」,還有待觀察。台灣的本土政權,也不臣服於九二共識、同屬一中、兩岸一家親。不致完全悲觀的是,現階段雙方好像存有避免「法理台獨」對撞的默契。縱使如此,解鈴終須繫鈴人,對美,對台,共軍停止四出尋釁滋事,戰狼在國際閉上血盆大口,習近平才能由外而內「解圍」、「解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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