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自由共和國》黃清龍/八二三砲戰外一章—從日記看兩蔣如何應對中共統戰伎倆(之一)

黃清龍/信民協會理事長

一九五八年七月底蘇聯領導人赫魯雪夫訪問北京,不到一個月之後,毛澤東即下令對金門發動砲擊,從八月二十三日持續了四十四天,總共發射了四十七萬多顆砲彈,史稱「八二三砲戰」。

毛澤東發動砲戰的目的複雜、多重。當年在莫斯科召開的共產集團國家會議上,赫魯雪夫公開主張要與西方「和平共處」,毛大為不滿,遂以「聲援中東人民的反侵略鬥爭」為由,藉砲擊金門迫使蘇聯與美關係緊張,兼而測試美國協防台灣的底線。最終砲戰催生了「蔣杜聯合公報」,反而改變了台澎金馬的命運,使得兩岸現狀維持至今。

外界所不知的是,在金門砲戰引爆第二次台海危機之際,同時有一場兩岸間的統戰攻防正無聲無息地在進行著。本文透過詳閱一九五八年蔣介石與蔣經國日記內容,揭露當年中共如何透過曹聚仁對台施展和談策略,兩蔣又是如何應對中共的統戰攻勢,包括北京曾提議以被俘的前國民黨將領黃維、康澤、杜聿明等人,交換軟禁在台灣的張學良,及以兩億美元購買在台故宮文物等內情。

一九五八年九月二十七日,正當金門砲戰激烈進行、蔣介石為前線補給和火力問題與美方艱難交涉之際,他的日記上貼了一份中央社發出的第一四六一號秘參資料,內容為法新社引述英國《每日電訊報》報導稱,中華民國與中共在香港舉行秘密談判多時,直到金門砲戰前不久才告停頓。

蔣當天並沒有對這則秘參置評,隔了三天才在九月三十日的日記補記:「法新社倫敦電稱,台灣與中共秘密和談進行已久等謠諑,而昨日少谷又接曹聚仁要求和談來信。此二事時間適相配合,甚歎共匪對中美離間之伎倆奇怪而毒辣,寒心極矣。」

經查蔣經國九月二十八日日記記載:「將曹聚仁代表共匪寫信給少谷先生、請求與我和談一事報告父親,並為此事訪克萊恩。」老蔣應是接到小蔣的報告得知此事。

在隔天的日記上,蔣經國對此事有更詳細的說明:「流氓曹聚仁受共匪之指使寫信給少谷先生,請求我政府派代表與共匪和談,此為共匪所玩弄的『舊把戲新做』。此事本可置之一笑,但推其政治因素則極為複雜。如處置不當,共匪可以此作虛妄之宣傳,達成其瓦解我民心士氣、挑撥中美關係之政治目的。故對此事決定處置辦法兩點:一、轉告美方,二、對於曹氓則根本置之不理。」

曹聚仁何許人也?他曾任中央社記者,一九四九年後移居香港,後來成為新加坡《南洋商報》駐香港特約記者。多年的記者生涯,曹聚仁與國共雙方高層多有來往,蔣經國主政贛南時期與他相識,後來投共的國民黨員元老邵力子是他的老師,周恩來與他也是多年舊識。這一特殊背景,加上中共亟於對台統戰推動國共第三次合作,使他成為當年在兩岸穿針引線的「紅人」。

一九五五年四月,因金門九三砲戰引發的第一次台海危機結束。那年夏天美、中開始建立起大使級會談機制,北京與華府之間的關係有所緩和,中共也展開對台統戰攻勢。該年下半年,曹聚仁受北京之託,連寫了三封信給蔣經國,邀請台灣派員前來香港,由他本人簡報中國的情況與中共對台政策,藉以調解國、共之爭。

蔣經國收到曹聚仁私函後,極感困擾,日記上痛批對方是一名政治掮客,「以空賣空」來打擊其名譽,並挑撥台、美關係。為避免美方起疑心,蔣經國主動將這幾封信拍照後交予美方參考。

一九五八年八二三金門炮戰前幾天,毛澤東在北京接見曹聚仁,示意他向台灣傳達訊息。於是在炮戰發生的當天上午,曹聚仁化名「郭宗羲」在《南洋商報》刊出一則金門即將砲戰的消息。果然當天下午五點三十分,金門砲戰正式爆發。

解放軍砲轟金門持續到第十九天時,九月十日周恩來在北京秘密會見了曹聚仁,囑他回香港後儘快轉告台灣,中方準備停火七天。十月五日,曹聚仁又以「郭宗羲」的化名再次在《南洋商報》發表獨家報導,透露中共準備停火七天的消息。果然,十月六日,由彭德懷發表《告台灣同胞書》,宣佈暫停炮擊七天。

曹聚仁在發表獨家訊息前,曾於九月底先寫信給蔣經國、黃少谷等人,據小蔣十月五日記載:「接到曹聚仁流氓來信,又提及國共為金門而和談之事,其內容與曹賊寫給黃部長的信相同。」蔣經國同時也向蔣介石及陳誠報告曹聚仁來信問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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