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兩岸一中」可以休矣

國際紛紛譴責中國正圖武力改變台海現狀,馬英九卻不吝展現其中國協力者之本色。他說:「中華民國憲法增修條文」,台灣地區跟大陸地區都是中華民國,大陸地區是台澎金馬以外的中華民國領土,很清楚那些領土,「憲法上還是我們的領土」;同樣的在大陸憲法上,台灣也是他們的領土,所以蔡總統去年提出「中華民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互不隸屬是空話,若真的實現就變成「兩個中國」,絕對不可以這樣。去年,北京表示:所謂「互不隸屬」就是「兩國論」。「十一國慶」,馬英九隔海批蔡致賀乎?

最近,拜登提到:「台灣對於獨立有自己的判斷,我們不會鼓勵他們獨立,那是他們的決定。」一向對台灣主權避免表達立場的華府,近年頻頻對中國所謂的「台灣屬於中國」表達「異議」。對照一九七二上海公報,不難看出五十年後的變化:「美國認識到,在台灣海峽兩邊的所有中國人都認為只有一個中國,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美國政府對這一立場不提出異議。」外來政權威權統治,台灣人民沒有發言權,國共兩黨、「海峽兩邊的所有中國人」壟斷一切,「解放台灣」、「反攻大陸」互相爭奪「中國代表權」。

兩件大事,影響了往後的歷史變化。一是,一九八八蔣氏政權終結,台灣邁向民主化,政黨輪替執政成為常態。主權在民,台灣人民取得發言權,自認中國人者急速縮減。於是,「海峽兩邊所有的中國人」的主張,在台灣邊緣化為非主流,維持「台灣獨立於中國之外」現狀並追求正常國家成為主流。「中華民國憲法」本與台灣無關,「增修條文」殘存著台灣地區、大陸地區,乃是民主鞏固之前,外來政權意識形態的迴光返照。遺憾的是,在台灣僅存的「中國人」,卻把這種迴光返照當作旭日初昇,以之框限台灣的未來。它所暴露的心態,一言以蔽之就是「反民主」:台灣人民沒有選擇權,只能接受「海峽兩邊所有中國人」的決定。台灣民主化,雖形成了當前台灣的內部糾葛,更重要的是改變了台灣的國際景觀。

二是,尼克森拉開序幕,中美關係從敵對走向友好,期間中國結束文革、啟動改革開放。儘管經歷一九八九天安門事件,美國仍帶領西方大力協助中國發展經濟,且給與永久最惠國待遇、協助其以開發中國家身分加入WTO,致使中國一躍成為世界工廠與市場。全球化的嘉年華會,中國的機會成為國際歡迎的嘉賓。曾以經濟奇蹟、亞洲四小龍著稱的台灣,即使已經從威權轉型到民主,科技產業也成為國際重要的供應鏈,但在國際政治上仍是身分不明的無名氏。華府所關心的,依舊是「和平解決台灣問題」,言下之意,只要中國持續改革開放,開始即便是有限度的政治寬鬆,接受以規則為基礎的國際秩序,與國際經貿自由巿場結為一體,則「和平統一」可以是美國的選項。然而,二○一二至二○二二,習近平掌權十年,這種願景徹底幻滅了。改革開放成為過去式,否定鄧小平、推崇毛澤東,習近平不斷強化數位極權統治,並推動擴張型的民族主義,在國際上打造專制集團,以專制治理模式挑戰民主,意圖取代美國的全球領導地位。戰狼野心鋒芒畢露,加上軍事冒進主義行動,威脅著台海和平穩定,也改變了台灣的地緣價值。二○二○源自武漢的新冠疫情為害全球,北京趁機鎮壓香港民主運動完成二次回歸,乃至暗助普廷入侵烏克蘭,尤其是面斥布林肯「美國沒有資格居高臨下同中國說話」,在在提醒美國的中國觀犯了錯誤,「台灣不可存於不友好國家之手」!

習近平的中國夢,徹底扭轉了西方的中國觀。近年,中國對美情緒勒索三個公報承諾的頻率陡升,正好寫照著由於中國的「返毛現象」導致三個公報幾近「歷史文件」,不具「現實意義」。普廷入侵烏克蘭,習近平偽中立暗挺俄,意在天下大亂漁翁得利,遂其東升西降之霸權夢,民主集團視之為長期的威脅,剛好而已。世局即將鉅變,台灣不是局外人,龐皮歐且主張:美國政府應該正式承認台灣作為一個主權獨立國家現狀,如此,對世界、對美國、對台灣本身反而較安全,可避免如烏克蘭般陷入泥淖,降低「戰略模糊」的風險。一如烏克蘭的親俄派,台灣式微中的「反獨促統」派,還在過時的框架刻舟求劍,兩岸憲法、九二共識,缺乏地緣現實感的「兩岸一中」可以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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