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建中／美國高通公司工程技術副總裁

章景然／布袋戲迷

當霹靂電影巨作《素還真》公開上映萬眾矚目之際，「八音才子」黃文擇先生走下舞台謝幕交棒了，從現行劇集《霹靂戰魔策》第七集開始由子弟兵擔綱配音，消息一出引來霹靂迷一陣譁然、震撼。

當霹靂電影巨作《素還真》公開上映萬眾矚目之際，「八音才子」黃文擇先生走下舞台謝幕交棒了。圖為《素還真》前導海報。（威視提供）

霹靂的歷史傳承

對於熱愛布袋戲的人而言，從小在戲棚下看布袋戲，一直到雲州大儒俠史艷文走上電視舞台，開啟電視布袋戲的黃金時期，雖然曾因政治因素被暫時禁演，但史艷文、藏鏡人、怪老子、冷霜子、風雨斷腸人等黑白兩道人物，還有劉三、二齒等詼諧角色早已成為家喻戶曉的人物。後來，黃俊雄在台視演出史艷文和六合三俠傳系列，其子黃文擇則在中視開闢霹靂系列布袋戲，一開始仍承繼史艷文和藏鏡人的劇情，漸漸衍生創造出素還真的角色來取代史艷文，黑白郎君取代藏鏡人，刀狂劍痴葉小釵取代荒野金刀獨眼龍。黃文擇不但成功的傳承其父黃俊雄之衣缽，且青出於藍勝於藍，開啟大霹靂三十多年鼎盛年代，從錄影帶至DVD都創造輝煌的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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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認為黃文擇能成功傳承其父黃俊雄的布袋戲，雖然劇情也是一大因素，但主因是「聲音的傳承」，黃俊雄的布袋戲配音，生動的語言變化，把台語聲音、聲調和音韻的美發揮得淋漓盡致，更將台語八音的變化駕馭得出神入化，賦予布袋戲木偶生動的情感和生命，堪稱入木三分，七分深入人心，也讓台灣人體認到台語的美感和藝術感，贏得讚賞與口碑。黃文擇從小耳濡目染，加上天賦異稟，不但得到黃俊雄的真傳，更展現他獨特的風格，終於開創出霹靂布袋戲的一片天，他將素還真的出場詩號「半神半聖亦半仙，全儒全道是全賢，腦中真書藏萬貫，掌握文武半邊天。」一頁書的出場詩號「世事如棋，乾坤莫測，笑盡英雄。」用聲音演繹得令聽者無不傾倒且能朗朗上口，最終營造出眾多的「素素迷」。

霹靂布袋戲的成功，除了從掌中戲之小木偶大膽創新突破至今日的大木偶外，黃文擇先生對聲音的傳承絕對是霹靂致勝的主要元素，他能贏得「八音才子」的美名絕非浪得，因他牢牢掌握住：口白才是布袋戲的靈魂精髓所在。黃海岱是黃海岱、黃俊雄是黃俊雄、黃文擇當然也是「獨一無二」，霹靂布袋戲不像一般公司「後繼無人」時可以找專業經理人來經營，布袋戲操偶技巧比較容易學習傳承，必要時可藉高科技影音遮掩其不足，但人的聲音本身是一種生物特徵（Biometrics），是上天賦予絕無僅有而別人無法取代的特徵，布袋戲失去「對的」聲音就失去了韻味，所以聲音才是唯一注入木偶情感的途徑，它儼然就是木偶的生命。畫龍猶需點睛，匠心獨運仍然需要有好的材料和工具，霹靂布袋戲如果沒有「八音才子」如何撐起半邊天？否則，黃強華、黃文擇、黃文耀和黃鳳儀、黃立綱都各是黃俊雄子女，觀眾為何獨鍾霹靂布袋戲，不就是因為「八音才子」黃文擇嗎？事實證明，能夠贏得廣大的霹靂戲迷，斷不是因為黃文擇是黃俊雄的兒子，而是「八音才子」的口白在音域演釋上的獨特意境，他的聲音如同生物特徵般是「獨一無二」的。

科技的物換星移

隨著科技改朝換代，和傳統產業面臨的挑戰一樣，傳統藝術如果不擁抱新科技，重蹈覆轍的嚴重後果將是走進歷史沒有明天。之前在SIGGRAPH科技會議上，好萊塢電影圈已經開始描繪和鼓吹「數位人」（Digital Human）的異象 ，因為主流電影公司也都面臨霹靂布袋戲共有的困境：如何讓他們積年累月創造出來的歷史傳承下去？如同霹靂布袋戲希望「八音才子」的靈魂與精神能千秋萬世，好萊塢也希望超人、鋼鐵人、蜘蛛俠、蝙蝠俠、美國隊長、浩克博士等等角色，能不受主角生命年限的限制得以永垂不朽，遺憾的是去年底史上最優秀的007龐德演員丹尼爾克雷格（Daniel Craig）退休了，雖然沒人知道主演「不可能任務」的阿湯哥 —湯姆克魯斯（Tom Cruise）還能領跑多久。同樣，霹靂布袋戲縱橫三十年創造出來的文化資產包括素還真、真假仙、屈世途、蔭屍人、業途靈、一頁書、葉小釵，青陽子、傲笑風塵⋯⋯等角色，陣容堅強絕對不輸好萊塢和金庸武俠小說。

黃文擇先生（左）對聲音的傳承絕對是霹靂致勝的主要元素，他能贏得「八音才子」的美名絕非浪得，因他牢牢掌握住：口白才是布袋戲的靈魂精髓所在。（資料照）

數位人的基本科技概念和藍圖是：如果把一本小說輸入人工智能機器，輸出的將是一部真善美的數位化電影，因為人工智能根據劇本模擬出的場景，創造出的數位人男女主角、配角和所有角色的演技，都會比實體演員和實景更寫實、逼真且傳神，當然數位人的配音，音調會比實體演員更契合原著，我們也絕對相信數位人的導演可以比李安執導得更棒。筆者這裡描繪的不是天方夜譚，而是未來科技大勢所趨，傳統藝術產業如果不擁抱科技與時俱進就可能被淘汰。

如今人工智能已經逐漸取代傳統數位訊號處理技術，特別是非線性數學問題很難完全使用傳統數學模型來解決，但藉著大數據這些複雜非線性問題人工智能都可以有效解決。細說語音科技歷史， 過去三十多年來語音合成和語音識別科技一直靠統計模型苦撐，但苦於無法有效解決發音差異，語法和多種語言混合造成的問題（譬如華人或西班牙裔講英文，台灣人講普通話，一段話同時涵蓋台語、國語和英文，方言多樣性等），一九九○年代因為2G數位手機電話和個人電腦鼎盛，數位語音科技成為主流大行其道，語音科技公司也如雨後春筍林立，後來因這些瓶頸問題無法有效突破造成應用受限制，釀成語音科技公司掀起倒閉潮。但近年來主流語音科技公司基本上都已經摒棄傳統統計模型科技採納人工智能解決方案第二波捲土重來，新科技讓語音合成質量包括音質、音調、語法都更原音重現，這已經是科技界公認事實。至今為止，霹靂布袋戲已經出版近三千集，黃文擇先生的原音數據庫絕對充足，筆者相信使用人工智能科技來有效保存黃文擇先生的原音，同時延續霹靂布袋戲的精神與靈魂是絕對可行的，如果霹靂布袋戲不想看到霹靂迷繼續流失，與科技共舞的「劍在人在」精神是無可避免的。

元宇宙版的霹靂

與高科技共舞，筆者認為使用人工智能為「八音才子」留聲只是開端，隨著元宇宙（Metaverse）將在二○二五年開始科技大躍進，如同電動車有朝一日淘汰燃油車，無人駕駛技術取代人一樣，非常期待元宇宙級的終極版霹靂布袋戲在可預見的未來被實現，屆時人工智能不但完全取代黃文擇先生口白，而且包括導演、配樂、場景製作等，霹靂編劇群只要專心致力於開發原創性內容和戲偶，其他部份讓人工智能包辦，霹靂迷透過頭盔眼鏡3D沈浸式觀賞布袋戲，並和戲偶面對面體驗真正的「入戲」。在好萊塢盛傳一句名言︰內容擁有者為王（Content Owner is King），這是為什麼好萊塢電影界耗費巨資創新科技，目的就是杜絕內容遭竊，畢竟對文創產業而言，智慧財產被盜就是失去了一切，數位科技時代更是如此。霹靂布袋戲的原創性內容其實是非常有價值的（筆者前文曾經提及現行DVD行銷通路其實對霹靂布袋戲是一種傷害），深切期許霹靂布袋戲能以替黃文擇留聲為出發點，更上一層樓與高科技共舞，勇往直前。果真如此，霹靂布袋戲真可以千秋萬世傳承下去，甚至可以借人工智能的東風拓展其他語言版本，那時元宇宙終極版的素還真才是名副其實的「素神人」！

最後，我們也遙祝《素還真》電影挾三十年底蘊橫掃影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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