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因應日本福島核廢水排放

日本政府四月中旬宣布,兩年後將把東京電力福島核電廠蓄積的核廢水排放入海。這項決定,在國際間引起諸多反應,從強烈反對到公開支持,不一而足。在台灣,涉及日本的事務經常引發爭議,此事與環保、食安有關,政客自不放過,在加入外交與黨派矛盾而唇槍舌劍之後,「叛國」、「召回駐日代表」等情緒動作出籠。公眾對這種借題發揮的政治爭鬥,也許司空見慣,但正本清源,弄清事件本質,未雨綢繆,才是台灣妥善的因應之道。

二○一一年的三一一東日本震災,福島核電廠爐心熔毀,事後處理產生含放射性物質的水,其中的氚比水稍重,幾乎無法分離,乃建槽儲存;經十年積累,一千多座儲槽二○二二年即將裝滿,官方決定把稀釋後的核廢水排入海中。日本政府宣稱,這一決定按科學分析及國際規範處理。

據官方說法,經稀釋百倍後排放的福島核廢水含氚量,是日本國家標準的四十分之一;如依飲用水含氚量上限值,是世衛組織(WHO)標準的七分之一。同時,各國核電廠也產生氚水,並排入大海。福島預定的每年氚水排放規模,少於南韓、中國及美國的核電廠;且這些國家並未發現排放對環境造成不利影響。

對於日本的決定,各方反應不一。持反對意見者,如反核的「綠色和平」等環團,認為放射性物質會殘留水中,並聚集於食物鏈,長期累積攝取的量可能傷害DNA;東京電力應續存這些核廢水,等候發展較先進的過濾科技。福島漁民憂心,十年來重建消費者對當地海鮮信心的努力,將功虧一簣。核廢水將流經的國家,台灣、南韓、北韓、中國,也都表示反對。中國、南韓召見日本大使抗議。

另一方面,美國支持日本政府公開、透明的制定排放核廢水決策,氣候特使凱瑞強調美國有信心日本政府經由與國際原子能總署(IAEA)合作,已為此建立嚴格作業程序,華盛頓將密切監視核廢水的排放,確保不致有害公眾健康。至於IAEA,對此表示歡迎,指日本的處理方式在技術上可行,且符合國際慣例;經評估對安全和環境影響之後,有控制地排放核廢水入海,是全球核電廠運行的常規做法。同時,日本強調已要求IAEA組成國際專家團,按國際安全標準,在IAEA監督指導下,合作進行為期三十年的排放工作。

至於整體公眾意見,《日本經濟新聞》和東京電視四月下旬的民調顯示,日本民眾五十四%認為核廢水排入海洋的處理方針「妥當」,高於認為「不妥當」的三十八%。儘管如此,日本政府的處理和決策過程仍遭到批評,主要是處理核廢水的討論雖持續至少六年,主管的經濟產業省研商五種處理方式,也開過七次公聽會,廣邀相關政商代表參與,卻只「會而不議」、各說各話;去年中截止的徵詢公眾意見,蒐集了四千多項意見,也遲至宣布核廢水排放入海之後才公布。其結果是,排放入海的決定並未得到當地認可,對水產品安全的衝擊,也未必讓消費者放心。這一社會溝通的經驗教訓,足供台灣處理美豬進口及公投案借鏡。

這就帶出核廢水排放入海的雙重屬性,既是科學的,也是政治的。聯合國今年三月的報告指出,福島核輻射對健康造成直接影響的可能性很小。科學家也普遍有共識,核廢水排放對健康的負面效應微小,但不能說風險為零,爭議因此而生。十年來,各方對東京電力處理核災善後表現並不信任,排放工作又委由東電主其事,加上政府在上述溝通決策過程的表現,也招致批評。

福島核廢水排放,專家預估其流向,最快一年半可能到達台灣外海,對台灣附近海域影響的機率約一%。日本政府宣布排放之前,曾兩度派人說明,外交部表示嚴重關切;日方決定後,外交部也發文表達原能會的反對意見。今後政府既須關切核廢水排放在公開、透明、國際監督之下,日本政府所承諾的方案確實執行,也要加強監測對台灣海洋生態的實質影響。

駐日代表謝長廷引發的政治爭議,指稱台灣的核電廠也排放核廢水入海,但都在標準值以下。當事人也許白目,也可能政治不正確,但按IAEA所說,那是全球核電廠運行的常規做法。國際通例在台灣卻引起軒然大波,只因我們的政客常為政治而關門內鬥;在「日本核食」公投案已演過一次,這次更把核廢水視同未經稀釋處理而直接入海。政客關門惡鬥習以為常,公眾卻不能一再隨之起舞,要以國際標準、科學檢驗、基本事實來檢視相關公共議題的辯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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