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罷王」案通過之後的省思

桃園市議員王浩宇遭罷免,成為直轄市議員的首例,連日來引發諸多議論。一位知名度甚高的政治人物被選民否定,有其個人肇因,也有大環境因素;且因下月初還有高雄市議員黃捷罷免案投票,其政治效應乃廣受矚目,即所謂「報復性罷免」或將接踵而至,甚至預示明年縣市長選舉的趨勢。

王浩宇創紀錄地遭罷除,最主要是其個人表現。他不但不畏言行爭議,還屢從爭議所帶來的網路聲量打造個人知名度,以致有「全國不分區議員」封號。在此過程,他到處開闢戰場,多方出征,幾乎得罪了政壇上大小政黨,甚至還被質疑有辱及賽德克族的言論。同時,他曾棄綠黨而轉戰民進黨,在議員的本職表現也被質疑,曾數度被移送議會紀律委員會,家人擁有非法農舍也不利形象。王浩宇的挫敗,對現今一味追求網路聲量的政治人物和政黨,無疑是一大教訓;長期而言,政治雖總有民粹的成分,仍須顧及社會觀感和選民經營,不能本末倒置,甚至飲鴆止渴。

選區的選民結構也是關鍵因素。在藍大於綠的中壢選區,於綠營很出鋒頭的年輕議員,卻成為藍營眾矢之的,還匯集了各方「報復」的力量;尤其對當事人去年在罷免韓國瑜市長案的怨氣,加上最近美豬議題發酵,都是「罷王」案通過的重要相關因素。正因如此,在市議員的複數選區選制下,儘管罷免案通過的門檻甚高,所需票數是王浩宇當選票數的五倍,仍以投票率二十八.一%,且同意票高於門檻二六四二票過關。

投票數字在政治上凸顯了動員的結果。正就美豬議題無限上綱的中國國民黨,無疑把「罷王」案當成炒作這一議題的練兵場,「大砲打小鳥」,以圖為擬議中的「罷萊委」及八月反美豬公投案添加柴火。同時,王浩宇近年多所得罪的大小政黨,也經主其事的公民團體奔走連繫,先後以個人或政黨加入助陣。在各方「圍攻」之下,個人網路聲量再高,也難敵主動及被激發動員而走進投票所的選民數。

另外,從選舉趨勢看,這也是選罷法四年多前修正,降低罷免案通過的門檻為「同意票數大於不同意票數,且同意票數達原選舉區選舉人總數四分之一以上」,並延長連署時間,刪除禁止宣傳規定等的必然發展。僅在過去一年間,就有十幾件包括直轄市長、議員、鄉鎮市民代表、村里長的罷免案提出或投票。這一方面是前此各種選舉恩怨及地方利益的衝突,主要仍是罷免規定鬆綁的結果,預料罷免案如雨後春筍出現的這種情況,勢將持續。

與此相關的,在採複數選區的民意代表選制中,由於只要搶進應選名額內即可當選,推動特定議題或代表特殊利益的政治人物有較多機會,有利小黨,也易導致單一議題或言行極端者躋身於民代行列。這對政治多元化未必是壞事,如今「罷王」案通過,當事人自難辭其咎,但也預示小黨在推動特定議題時較易遭到教訓或罷免。

「罷王」案在美豬爭議之後通過,打著「反萊豬」旗號的中國國民黨無疑受到鼓舞,不但有其陣營者喊出「韓國瑜選桃園市長」,發起「罷萊委」以除去其他的政壇眼中釘,並趁勢加緊推動連署中的反美豬公投案,為往後大型選舉拉升氣勢。相形之下,完全執政的民進黨顯須戒慎恐懼,檢討執政是否做對的事,並把事情做好,而美豬正好是最適切的議題。

從本質說,美豬其實是政治操作之下的假議題。我國放寬含萊劑的美豬進口,與八年多前馬英九政府開放三十月齡以下美牛進口,都是展現貿易自由化的必要之舉,是以經貿立國的台灣所當為。統計顯示,美豬使用萊劑比率約兩成,美牛達七成五;而國人每年平均約吃三公斤美牛、○.四九公斤美豬。同時,按我國容許的殘留量標準,成人每天吃六公斤豬肉才超標,而超標也不等於中毒。政府該做的,是把這樣的基本道理向人民講清楚,並做好標示,讓公眾有選擇吃或不吃的自由。蔡英文政府五個月前宣布放寬美豬進口,是做對的事,但此事喧擾至今,雖有在野黨政治炒作,主政者在社會溝通及相關措施顯然沒把事情做好。

從而,「罷王」案通過之際,執政黨最該做的,不是擔心此案是否引發骨牌效應,畢竟後續案例的當事人及選區形勢不一,不能把「罷王」案過度解讀。處理包括美豬公投等公共議題亦然,主政者最基本的,但問執政是否把事情做好,有沒有辜負人民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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