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睿銓
蔡英文總統日前在「人才循環大聯盟白皮書」公開發表會中強調，在全球化時代，台灣在人才培育上要特別強化雙語和數位技能，才能讓人才脫穎而出，與全世界競爭。其中雙語的部分，蔡總統提及若干目前政府已著手進行提升英語學習成效的工作。昨天又提到2030雙語國家計畫，誓言創造「外語場景」給年輕人。這些工作的成效令人期待；然而，我想進一步建議政府思考培植專業翻譯產業的可能性。
如果我們認為「學英文」和國家競爭力有絕對的關係，也就是認為培養國民的某一個能力與國家發展有關，那就需要用到社會成本的概念。而講到成本，就會要考量成本有多少、成本怎麼用最有效等問題。台灣全體社會（國家和個人）長久以來為了學英文所付出的社會成本有達到預期的效益嗎？
我們可以參考日本如何使用社會成本的概念來看待英語學習。日本和台灣一樣，大部分人生活和工作中沒有必須使用英文的需求。日本的英語教學與入學要求，也和台灣無大差異，人人都要學英文，英文考試也多是紙筆測驗。然而，日本在其社會中投注了另一項成本，就是外語翻譯產業。日本非常重視翻譯，且已成為專業的產業，翻譯人員的地位就如同律師或會計師，其社會地位與待遇皆能得到相當高的尊重。因此，在日本舉辦的國際會議，現場常備有口譯人員，任一出席者皆可以其母語發言。另外，外語文本長篇如小說、專書、學術書籍，短篇如流行文化中的電影對白、歌詞等，翻譯品質都相當高，產出的速度非常快，產品信賴度高，降低了一般人自高中畢業之後必須繼續學習外語的壓力，外語不再是認知或表達的障礙，實際上也提升了國家整體的競爭力。
而或許也因為一般人對於英語學習的必要性或壓力降低，在日本從事餐飲、旅宿、觀光、計程車等服務業的相關人員，可能相對地更加意識到自己的工作內容和外語能力的強烈關聯，學習動機會更強。我去日本旅行時，就常碰到在這些行業中英文很流利的日本人，或者至少能以英文清楚理解和表達其工作相關訊息。
相較之下，台灣社會將「學英文」的社會成本轉嫁到每個人身上，很多人可能從國小、甚至更早就開始學英文，學了十多年，大學或研究所畢業了，還是寫或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英文句子，聽或讀也難有把握。花了多少時間和金錢呢？更別提因為挫折感而失去對「學習」的興趣（這也是一種成本）。日本社會則是用社會分工的概念，將成本集中在強化翻譯產業，培育翻譯人才，其他各行各業得以仰賴和信任他們的工作品質，節省下必須培養自身英文能力的壓力和成本。
語言的學習要有成效，學習者通常必須找到這個語言和自身的強烈連結。台灣社會習慣藉由考試激勵學生重視英文，進而提升英語能力；問題是，離開學校後，英文不再是考試科目，而是對每個人不同需要程度的現實。換言之，我們若持續沒有社會成本概念，也沒有意識到專業翻譯產業的重要社會角色，都還是要大家各自想辦法，那台灣要變成「雙語國家」可能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大家碰到英文還是皺眉頭。
（作者為中興大學外文系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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