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政男
小燈泡案三審定讞了，雖然各審法官的判決理由不一樣，但全都判凶手王景玉無期徒刑，而非社會大眾與受害家屬期待的死刑，原因很簡單：王景玉只需幾顆藥治療精神病，就不會犯下慘案，但台灣社會卻沒辦法提供。
判決書說，「王景玉因無法傳宗接代而衍生幻覺與妄想」，這是天大的誤解！須知王景玉所罹患的思覺失調症，乃大腦疾病，病因與神經細胞連結以及神經傳導物質的誤差有關，而非受到生活壓力刺激而致病。因此，他最需要的是及早給予藥物治療，以平息腦內風暴。可惜的是，他發病以後，在幾年間從未接受充分的藥物治療，不只家屬認為沒有必要，即使他因受精神症狀影響而在社區出現干擾與破壞行為，被送到了精神科急診，醫院也沒有啟動強制住院或社區強制治療，讓他吃下他該吃的藥，才會衍生諸如「我是堯帝，必須殺四川小女孩才能傳宗接代」這類光怪陸離的妄想。
一審沒判死的理由是「兩公約」禁止對精神障礙者判死，而「兩公約」這麼規定，就等同智能不足與未滿十八歲不得判死一樣，乃因他們並不具備完全的責任能力。以王景玉來說，他在犯案時自認是「堯帝」，犯案後卻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前後矛盾之辭正好印證了邏輯組織能力的缺損，卻在精神鑑定時被當成他仍能辨識行為違法。
思覺失調症在日本稱為「統合失調症」，如果王景玉曾經接受充足的藥物治療，讓思緒可以統合，就不會被一時的妄想性衝動牽著鼻子走。二審沒判死的理由是「王景玉成了病魔的半個俘虜」，這是傳神又貼切的形容，因為他雖然可以買刀行凶，但根本分辨不出「我是堯帝」這類想法已經脫離現實，並且正驅使他走向犯案之路。而更一審未判死的理由是，「王景玉乃因精神症狀導致犯案，若經治療將可降低再犯」，也就是說，如果在犯案前就已治療，很可能根本不會犯案。
此案的本質是，一個精神病患未能接受夠好的治療，導致產生怪異妄想與殺人衝動，小燈泡及其家人固然無端受害，但王景玉本人何嘗不是精神醫療不彰的犧牲者？此案雖然審判結束，如何修補精神醫療體系的漏洞，仍須持續進行。
（作者為醫師，台中市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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