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吳品瑜
德國防疫進入鎖國階段，除了藥局、超商、郵局與加油站，一律關閉，雖然政府已釋出經濟救援方案，但對於自營商家與個人工作室型態的業者，卻是緩不濟急，三月廿日晚間新聞台報導一位年約七十歲的咖啡廳老闆，流著眼淚，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希望疫情過後還能經營下去，但是沉重的租金、員工薪資，以及看不到的明天，讓每一念希望都無比沉重。
每年我們家會去黑森林度假的家庭小旅館，前幾天也宣布因應政府措施，關閉到五月中旬。筆者的德籍先生是西南德巴登伍登堡州人，勤儉吝嗇。看到這消息，卻立即請我詢問旅館人員匯款方式，表明願意預先支付兩年度假消費的所有金額，做為他們的緊急應變現金，以利支付員工薪資與貸款利息。
周遭一些朋友也積極注意地方商家的生計，例如有位朋友就主動對經常消費的咖啡廳，轉帳預儲一百杯咖啡的金額；鄰居也去電關心街角書店，看有無需要幫忙轉型為網購型態，以及代為宣傳。
這是德國人搶救經濟的方式，在國家補助方案落實之前，消費者自力儲值未來的消費，先提供日常往來的自營小商家可供周轉的現金，度過當前困境。
德國大部分地方目前還是保持地域、社區消費的型態，連鎖大型餐飲旅館與咖啡廳相較台灣，比例較少，這也跟德國人安土重遷與保守消費有關。而消費者與商家的關係也不只是銀貨兩訖的無名。例如前文提及的家庭式旅館，絕大部分都是常熟客，有人一輩子約五十多年的時間經常性到訪，有的每年投宿兩個月以上，甚至兩、三代人都變成朋友。所以一聽到商家有難，立即有切身性的同理，並願意助一臂之力。
過了幾天，一早家庭旅館的小老闆回覆訊息，感謝我們能在肺炎危機時還想到他們的困境，他們會努力撐下來，期待我們五月底預定度假能成行。儲值金額的大小與有無已不是關鍵，重點是承諾未來的消費，正是在經濟衰退晦暗中的一道曙光，看見的不僅是希望，更是人性的美好。
再換個想法，當防疫政策限縮社交與消費空間，人人似乎都落入有錢沒處花的躁動，個人與家戶多出來的可支配所得，與其放在銀行做為一個數字的累積，或者面臨貨幣貶值的變數，倒不如轉為未來消費的儲值，既能直接搶救社區與地域自營小商家，甚或解除周遭鄰人失業的危機，也能在疫情慘重的人心惶惶時刻，注入一點人我信任與互助的溫暖。
相較之下，疫情期間焦慮搶購、囤積的消費新聞，無益長期經濟發展，更嚴重的負面影響卻是，潛在密閉空間傳染的問題、製造社會恐慌氣氛，以及加重人我之間的相對剝奪與不信任感。
台灣目前許多獨立書店、自營咖啡館、社區小商店或個人餐飲店，或許隨著疫情擴大，多少將面臨現金流不足的問題，民眾何不將搶購與囤積物資的非理性行為，轉化為台灣經濟復甦作預先儲值，善意地向經常光顧的商家們打聲招呼，詢問是否可採用預先儲值的方法注入現金，看似「先付款後享受」的逆向消費行為底下，其實即時獲得的是愛與信任。
同樣的，自營商家也應趁此積極思考，自助創意推出雙贏的儲值方式，就像比利時小酒館以「相約喝三杯」的豪邁行銷方案，鼓勵顧客上網預先儲值，懷抱疫情消除的那一刻，能廣邀好友一起拚酒的無憂。不僅如此，思考長期積極轉型成社區互助共生的經營型態，多元發展商店的角色與積極服務社區功能，正是兼顧商業利益與社區資本累積的多贏方式。
（作者為台南市民，配偶德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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