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武漢肺炎中的陰謀論和謊言

武漢肺炎疫情迅速蔓延,演變成全球大流行,各國紛採嚴厲措施因應,隔離、封城、禁航、封關…等非常手段出籠,全球人員流動停滯。新冠狀病毒感染力強大,各方對它所知有限,且患者無症狀也能傳染,引起世人莫大恐慌。謠言、假訊息和陰謀論常伴隨流行病而來,歷史上的鼠疫、西班牙流感、愛滋病、伊波拉病毒,無不如此;武漢肺炎也不例外,網路時代更助長其傳播。

謠言、假訊息製造恐慌,陰謀論導致偏見,還引發外交爭議。最新的瘟疫來自中國武漢,以武漢肺炎為名,和一百年前的西班牙流感一樣,其實未必帶有污名化或惡意;以發源地命名,簡單明白而已。不過,北京的專制體制一向以管制輿情著稱,對內壓制異議,對外不容「外來勢力」「抹黑攻擊中國」損及形象的言論;美國國務卿龐皮歐等公職人員言必稱「武漢肺炎」或「中國冠狀病毒」,被視同這一類舉動,中國因而表達「堅決反對」。

除了反對以武漢肺炎為名,中國對國際間盛傳的病毒來自武漢、且出自生物實驗室外洩之說,更為在意。中國駐南非大使林松添三月初說,疫情最初雖在中國爆發,但病毒未必來自中國,更不用說是「中國製造」。黨國喉舌跟進,「新華社」刊文指責「華盛頓有毒的新冠病毒政治」。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上週加碼,指美國軍方可能把病毒帶到武漢。從而,陰謀論層級不但升高,成為「武漢肺炎到底姓中(國)還是姓美(國)」的口水戰,也為緊張的美中關係增添齟齬。

趙立堅沒說證據何在,也未明言,但似指去年十月在武漢舉行的世界軍人運動會;運動會時間在所有病例爆發之前,美國有兩百八十多人參加。趙立堅繪影繪聲地質問,「零號病人是什麼時候在美國出現的?」還宣稱「美國要透明!要公開數據!美國欠我們一個解釋!」為此,美國國務院召見中國大使崔天凱表達抗議,「不會容忍此事」;國防部也指責中國「散布虛假且荒謬的陰謀論」。川普總統上週五應記者問答時,倒是幽默以對,「他們(中國)知道它(病毒)從哪裡來,我們都知道它從哪裡來」,引來一片笑聲。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不僅黨國當局政媒一起形塑「病毒姓美」的陰謀論,軍方學者也不惜以發布假訊息助陣。有軍職銜的中國國防大學教授梁芳在社群媒體發文,指據「華盛頓郵報」三月十日報導,龐皮歐在國安會議說,冠狀病毒是美國最強大的秘密武器,「在無形中極大地消耗了對手國國力」。這一引據,備極聳動,卻連「環球時報」也未能找到「華盛頓郵報」有此新聞。梁芳後來刪去此文,假訊息卻已在網路廣為流傳。

中國官方推動陰謀論,是試圖移轉因武漢肺炎遭到內外批評,以挽回民心及國際形象的渾身解數之一。它在瘟疫爆發初期,隱瞞疫情,壓制「吹哨人」,數字造假,變更認定標準,嚴重損害大國形象,也有如川普的國安顧問歐布萊恩所說,「浪費了國際社會兩個月的應對時間。」如今,中國宣稱對抗疫病已然「向好」,不但要人民「感恩」,還要他國以它為範「抄作業」。

然而,有如《伊索寓言》中「狼來了」的放羊孩子,一再說謊就難取信於人,以致國際間對中國確診及死亡下降的數字,仍多持將信將疑的態度;德國著名病毒學家德羅斯坦(Christian Drosten)直言,「接下來一段時日,中國報告的病例數字將不再可信,因為當局現在試圖讓這個問題『結束』」。必須強調,中國造假說謊,一九五○年代末期「大躍進」期間的「浮誇風」,虛報謊報生產數字,曾導致餓死三千萬人的大悲劇。索爾孟(Guy Sorman)教授曾著書以「謊言帝國」相稱;謊言與暴力,一向是中國黨國當局的統治利器。

北京當局本性難移、積習未改,也顯現在它繼續壓制異議。中國地產大亨任志強發文直指習近平隱匿疫情,是「剝光了衣服也要堅持當皇帝的小丑」,日前傳出下落不明;李澤華等公民記者因報導疫情相繼失蹤,都是其例。近日武漢急診醫師艾芬的專訪文章「發哨子的人」遭封鎖刪除,引發網路集體不滿官方的軟性抗爭,更凸顯在李文亮事例之後,當局還能再一手遮天?

瘟疫見本性,武漢肺炎再度暴露黨國統治建立在謊言與壓制的本質,害慘中國人民,禍延全球。世人看在眼裡,豈會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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