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一場不公平、不對稱的戰爭

台灣最近飽受中國網軍肆虐之苦,既造成社會互信決堤,民眾惶惶不安,更影響選舉,危及國家安全;但中國網軍的獵殺目標,不僅是台灣,科技先進如美國都深受其害。近日獲中國網路巨擘騰訊投資入股的美國網路論壇、有美版「PTT」之稱的Reddit,受到中國網軍「人海戰術」的嚴重干擾。中國網軍有組織性地散布政治宣傳,吹捧中國政府,圍剿發表不利中國言論的用戶,特別是法輪功、天安門事件、華為公司及孟晚舟事件等討論文章,遭到中國網軍「轟炸」。

中國沒有言論自由,擁有龐大的網路警察及嚴密的防火牆,全面性監控、刪除、封鎖任何不利於中共統治及爭議事件真相的發文,而與民主、自由、人權等普世價值有關的主張與論述,亦無法見容於中國統治當局,因此其網路世界形成了只能歌頌中共與其領導人,以及社會主義的一言堂,在全球化與民主化蔚為潮流的廿一世紀,形成一種奇幻詭譎的景象。嚴重的是,這個彷如作家喬治歐威爾筆下「一九八四」的極權帝國,不但在其國境之內實施極權專制,隨著其國力之茁壯,更具有輸出「中國夢」的強烈意圖。而網軍部隊乃是其向外進行數位侵略的重要工具之一。

中國是一黨專政的獨裁國家,而台灣與美國均是多元、自由的民主國家,論網路之自由度與多彩多姿的內涵,彼此之間形成強烈的反差。按理,自由世界的網路對上一元化、專制的中國網路,應該具有絕對的競爭優勢,諷刺的是,民主體制下的自由與多元化特質,反而被中國利用,淪為其網軍摧毀民主與國家安全的平台。相對的,民主國家的網路卻無法突破中國強勢控制的銅牆鐵壁。這種競爭形勢之所以主客易位,關鍵在於雙方係處於不公平、不對稱的狀態,亦即中國網軍充分運用了民主體制的開放包容特色而大舉入侵,卻封閉了自身的網路,彷彿獨自運轉的天體,完全絕緣於民主自由之引力。

其實,掌握「不公平」、「不對稱」的優勢,可說是中國近四十年崛起的關鍵。換言之,中國能夠由低度開發成長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以及各種產業的迅速壯大,低勞動成本、勤奮勞工固然發揮極大功效,但主要原因則是以國家資本主義對上自由資本主義所取得的絕對優勢所致。舉例而言,中國經濟是具社會主義特色的國家資本主義,採行大量補貼、政策優惠、高門檻市場准入與強迫技轉等保護主義措施,築起非關稅壁壘,阻絕外部競爭,扶植國內產業,卻對外打著自由貿易旗幟,以低價傾銷強襲對手國的市場,打擊外國產業。這就是不公平、不對稱的競爭形態,反映在實際的產業面,便自然產生了電商、OTT(影音串流平台)、社群媒體等,中國能夠自由進入對手國市場,而對手國欲往中國發展,卻遭到強力封鎖或嚴格限制。在這種情況下,中國的騰訊、微信飛躍成長,而臉書、LINE等外國通訊社群軟體卻敲不開中國的大門;而阿里巴巴也在亞馬遜等外國電商無法於中國順利落地營運之下,成為中國的電商巨擘。同樣的,淘寶等中國拍賣網站在台灣以低價之優勢迅速佔有龐大市場,而本地之電商則無法在中國得到對等的待遇,並因中國業者之流血競爭而奄奄一息;至於OTT的愛奇藝,則以變相方式在台大肆擴展業務,且挾著大成本製作之優勢,嚴重衝擊本土的影視產業。

令人憂心的是,這種不公平、不對稱的競爭模式,不僅屬於策略與手段層次,更是本質性的矛盾衝突。亦即,是專制獨裁與自由民主、國家資本主義與自由資本市場之間的不相容,而此結構性因素更是美中貿易戰引爆之重要緣故。由此可知,若未進行結構改革,中國的政經體制與民主國家之間的扞格將難以彌合。而了解台灣與中國之間的結構性歧異,便可預知NCC將假新聞定位為媒體自律失能之解決方式,必然徒然無功。尤有甚者,若不根本杜絕兩岸之間不公平、不對稱的競爭態勢,則在中國網軍與政經攻勢下,台灣的民主與經濟將被破壞殆盡,甚至無力對抗其併吞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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