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自由廣場》等待死亡現場

◎ 詹同學

我是收容人,曾因另案於去年底借提至台南看守所。台南看守所目前有八名死刑犯,等待執行。我與幾位死刑犯曾數度在放風時交談;令我深感困惑的是,在現代文明中,對於死刑犯幾乎都沒有提供精神上的幫助。在這些等待死亡的人當中,多多少少都認識佛教的因果業報,也都與基督教有所接觸。沒有哪一個死囚不受到宗教或多或少的幫助。但我也聽過有些死刑犯是在孤獨、極度痛苦和失望的情況下伏法的故事,毫無精神上的幫助。人們在死亡時,難道沒有權利要求不只是肉體,更重要的是精神方面受到尊嚴的對待嗎?死亡時刻受到最好的精神關懷,這種權利難道不是文明社會中的基本人權嗎?在這種臨終關懷變成大家所接受的規範之前,我們真的夠資格自稱為「文明人」嗎?當我們不知道如何以尊嚴和希望來幫助等待死亡的人時,把人送上月球的科技又有什麼真實意義呢?

精神上的關懷,並不是少數人的奢侈品;它是每個人的權利,如同政治自由、醫療協助、機會均等一樣重要。真民主的理想,在基本理念中,應該包括對每一個人提供相當的精神關懷。在和死刑犯相處時,我很驚訝地發現他們對死亡的恐懼在心理上產生極大的痛苦,不管這種恐懼是否被承認。人們如果知道他們每天在那兒等待死亡的時候,受到愛的關懷,將多麼安心啊!罹患不治之症的人們,一想到他們將要被當成廢物般丟棄,便感到無比的恐慌,而台灣監所的文化竟然對死囚缺乏因應的能力,也否定任何精神的價值,這實在是太殘酷了。在宗教上,為臨終者祈禱,並給予他們精神上的關懷,是一種很自然的反應;而在台灣社會,大多數人給予臨終者唯一的精神關注,卻是去參加他們的葬禮。

在人們最脆弱的時刻,卻遭到遺棄,幾乎得不到絲毫的支持或關懷;這是一種悲劇和可恥的事,必須改善。除非每個死刑犯在執行時刻都感到受到某種程度的安排;否則現代的人們引以為傲的勢力、成就,全都是空洞不實的。

死刑犯很容易產生罪惡感,愧疚和失望,並不是每個人都信仰正式的宗教,但我認為幾乎每個人都信仰寬恕。如果能夠讓死刑犯看到死亡的來臨就是和解與結算的時刻,對他們將有無限的幫助。

(作者為桃園監獄受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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