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藍祖蔚專欄》給我一首好歌 國產音樂劇也能傳世

《再會吧北投》以北投酒家為背景,重現台語歌謠的動人氛圍。

◎藍祖蔚

《木蘭少女》以現代觀點詮釋傳統故事,一場軍中浴室撿肥皂的戲,轟動全場。

你不需要看過《貓》,你就會跟著哼唱起「Memory」!

這個邏輯也適用於《艾維塔》中的那首「別為我哭泣,阿根廷」,一如《夢幻騎士》中的「The Impossible Dream」,又如《悲慘世界》中的「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洪仲丘事件時,吳易澄醫師和作曲家王希文將之改編為台語版的「你敢有聽著咱的歌」,更是音樂劇主題曲積極「入世」的最佳典範。

今年夏天,台北劇場很忙碌,接連有《天堂邊緣》、《搭錯車》、《再會吧北投》和《木蘭少女》四齣音樂劇登場,音樂家、劇作家加上能演能唱的歌手較勁拚場,讓人看得目不暇給,然而最終要問的是劇終之後,你能帶著哪首歌曲回家?能夠入耳入心又上口,肯定就是傑作,否則就難免感嘆又白忙了一場。

傳統戲曲都有說說唱唱的本事,不管是京劇的西皮、流水,或者是歌仔戲的都馬、七字調,甚至在一九七○年代蔚為流行的黃梅調電影,音樂起,歌聲揚,故事情節和人物心情就開始隨樂起舞,雖然鮮少人把傳統戲曲拿來與當代音樂劇相比擬,但是傳統戲曲那種讓人可以琅琅上口的親民本色,正說明了傳統戲曲歷久不衰的關鍵,也說明了何以魏德聖的《52赫茲我愛你》和杜琪峰的《華麗上班族》都未能創造音樂電影的共鳴熱潮:因為少了一首可以一路傳唱回家的主題曲。

偏偏,一曲鍍金正是安德魯洛伊韋柏叱吒音樂劇將近半世紀的魅力強項,《歌劇魅影》不但「The Phantom of the Opera」動聽,還搭配傳唱度更高的「The Music of the Night」以及「All I Ask of You」,焉能不傳世?

英國音樂劇可以一曲闖天涯,美國音樂劇/音樂電影雖以歌舞見長,亦不忘有歌撐場,從《國王與我》到《越來越愛你》無不如此;法國音樂劇則偏好一路唱到底,《秋水伊人》若非有「I will wait for you 」壓軸撐場,就算色彩豔麗,故事淒美,無法跟著唱的歌曲,難免讓人若有所失,相對之下,《鐘樓怪人》縱使音樂澎湃,但聽過就忘,很難把歌曲當伴手禮帶回家。

這四齣台產音樂劇展現的是兩種不同的音樂劇思維,《天堂邊緣》和《木蘭少女》偏向原創音樂,而且試圖用音樂說唱方式帶動劇情;《搭錯車》和《再會吧北投》則偏向知名歌曲的集錦呈現。當然,《搭錯車》另外還有「最後的晚餐」新創曲,《再會吧北投》亦有「溫泉鄉的交杯酒」和「酒家菜」等新曲,提供了演員對唱或者齊唱,以及載歌載舞的空間。

《天堂邊緣》野玫瑰有共鳴 歌曲傳唱少張力

《天堂邊緣》和《木蘭少女》的音樂難度較高,關鍵在於如何讓歌詞有深意,歌曲還要能有誘人唱和的能量,《天堂邊緣》的作曲家冉天豪不時用舒伯特的「野玫瑰」來提味,確實可以產生共鳴效應,可惜後繼的旋律少了傳唱感染力,亦即是歌者兀自唱歌,聽者隔席聆聽,難以唱隨。加上守護天使要在二十四小時解開心願的故事設定,西化太深少了接地氣的力量,就算有天堂巴士的奇觀特效,光靠噱頭還是難以積累真正的戲劇張力。

《木蘭少女》音樂拼貼有亮點 可惜音控失靈

《木蘭少女》的作曲家王希文面對的則是傳統「木蘭詞」的制約,以及迪士尼卡通《花木蘭》熟樂熟曲的障礙,不能相似,又不必刻意劃清界線,於是就有東一句西一句,連全家便利商店的音樂都可以打耳邊走過,這種信手拈來皆樂音的拼貼(collage)手法,很聰明,也很機伶,可惜的是從「序曲」開始,歷經「家庭革命」和「我非我願」等曲,音控明顯失職,以致現場音樂與人聲吟唱形成強烈干擾,聽不見亦聽不清歌者在唱什麼,張力頓失。

《木蘭少女》不在現場加附字幕的堅持,很不容易,畢竟英美歌舞劇現場,從來亦不加打字幕,觀眾聽不懂,最該檢討的就是歌者的咬字功力,相對於《再會吧北投》無歌不附字幕,讓觀眾可以即時欣賞台語歌詩之美,進而明白劇情趣味,毋寧是因劇制宜的必要措施,台語文化的斷裂需要更多的呵護才能重新補縫。

《搭錯車》紅歌大車拚 啞叔開口說話反失色

《搭錯車》原本就是音樂歌舞電影,當年的原聲帶熱賣百萬張,從「酒矸倘賣無」、「一樣的月光」,「是否」到「請跟我來」,早就是家喻戶曉的紅歌,主唱丁噹唯一要挑戰的就是蘇芮障礙,同時,光靠老紅歌還不夠支撐,所以另外再加進「親愛的小孩」、「我要你的愛」和「我是一隻小小鳥」等名曲,其實是投合市場風向的討喜策略,然而作曲家黃冠豪新編的曲子,除了「最後的晚餐」之外,幾乎都被老紅歌給比遜掉了風采,再加上關鍵角色「啞叔」,變成了能說話亦會唱歌的「亞叔」,那種社會邊緣人和時代嘲弄兒的悲情失色不少。

音樂劇怎麼處理啞巴角色,確實是個大學問,然而當年,孫越就以啞叔拿下金馬影帝,抱著懷舊心情去朝聖的歌迷/影迷,發現啞叔不啞了,就是有種難以言宣的惆悵與失落。

《再會吧北投》台語歌謠勾魂 重溫那卡西

至於《再會吧北投》則是專為陳明章量身定製的音樂劇,創作卅多年,陳明章寫過無數傳世台語歌謠,但要串連成有主題,亦有趣味的大拼盤,唯有搭配台灣發展的史觀,才能產生更濃烈與更淒美的對照效果,吳念真選擇北投酒家的情色變彩色的焦點事件(美國時代周刊的酒女陪浴照片),帶出酒家男女的尊嚴與委屈,堪稱高招,當然吳念真的全景調度(有景就有戲),以及正式開演前就有暖場前戲的巧思,都更豐富了全劇的創新思維。

歌手陣容超強,則是《再會吧北投》勝出的主因,以說書人姿態登場的陳明章,邊彈邊唱,笑看世態炎涼,詞曲之美,既悅耳又賞心;本身就會作曲演唱的楊大正搖身成為情歌癡人,根本就是如虎添翼的本色加持;超級星光大道出身的方宥心出任酒家那卡西的歌手,就讓她的歌唱才華有更合理的展演空間,最後以鳳飛飛造型重返故鄉,更是台灣歌謠史上最神來一筆的連結了;至於集苦情之大全的女主角林雨宣,不卑不亢唱出自己的願夢,更是讓人驚豔。

音樂劇少不了音樂,好戲也不能少,兩者得兼才能動人,吳念真說台灣的音樂劇不能走西洋那一套,於《再會吧北投》用陳明章的老歌來勾魂,再用他的新曲來編舞,八比二的歌舞比例,相當程度餵飽了觀眾的耳朵與心靈,至少,你會唱著「幸福進行曲」回家,這種甜蜜的哼唱記憶,就是音樂劇最珍貴的伴手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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