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我的戲仙阿公黃海岱

■ 黃鳳儀

阿公到天上當神仙了!農曆十二月二十四日子時正是送神回天庭過年的日子,我的阿公也跟神明們一起回到了天庭。

我想阿公在天上有得忙了,神明們一定會請他演布袋戲來慶賀新年。

我們一家子,都是吃布袋戲飯長大的,關於布袋戲的一切也很自然的融入了我們的生命之中。阿公走了總有不捨,一開始大家都哭紅了眼,但父親要我們不可以悲傷,因為阿公活到了一百零七歲,完成了他豐富的人生旅程,傑出子孫滿堂,我們應該感到高興才對(我爸以為他的招牌墨鏡可以遮掩他哭腫的雙眼)…,說著就見到爸爸伸手摸了摸小姑姑的頭,要她別哭多休息,他們小時候哥哥疼惜妹妹的畫面彷彿在我眼前呈現。我想這一刻,大家都回到了脆弱幼小的時候,因為我們頓時失去了一位保護了黃家一世紀的英雄。

阿公將一輩子都獻給了布袋戲藝術,也延續了黃家人的命脈,「賜子千金,不如傳子一藝」,阿公的精神就這樣五代傳承了下來。

在靈堂旁,個個出口成詩的就是我們黃家人,大家一起聊著「布袋戲江湖路」,緬懷我們的「五洲祖師」。阿公的離開,讓家族的成員又齊聚一堂,一頭銀白的大伯(像極了好萊塢影星)、史艷文化身的我爸(應該是台灣版魔鬼終結者)、標準爸爸的三叔(現代恐龍已找不到)、家族各大堂口召集人的五叔(上海皇帝杜月笙算啥)、好久不見的六叔(肯定比電影「槍火」裡的黃秋生酷)和叫不完的叔叔伯伯姑姑嬸嬸哥哥嫂嫂等…塞爆了五叔的家、累壞了五嬸,嚐盡了各界善意的美食、認識了家族裡的新成員、也聊翻了陳年往事。以往也都是因阿公的號召才能讓大家全部聚在一塊兒,希望在阿公不在我們身邊的未來也能如此,至少過年過節都要如此聚聚…。

我突然發現,我們一家都是英雄!大家都有各自的英雄事蹟,當人所不能當、忍人所不能忍,時勢造英雄和英雄造時勢,跨越了幾個時代的變遷全都在我們家。雖然我是如此的渺小,但我好驕傲,因為我身上也流著英雄的血統,因為阿公創造了五洲園,所以讓我稱它為「五洲血統」吧!

阿公在天上繼續演著,我們在凡間也要拚命演下去。在我記憶中,阿公總是笑著說:「好、好、好!」這個聲音和笑容也會永遠的激勵我們好好的做,做給阿公看、做給全世界看,台灣的布袋戲會帶著阿公好好好的精神傳承下去。

阿公您成了戲仙,在天上演給神看,我們在地上演給人看。您終可騰雲駕霧、雲遊四海帶給天上歡樂,而我們呢,就辛苦一點驅輪渡船搭飛機把您的藝術在地球上散佈。一起加油吧!

(作者為黃海岱先生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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