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名家專欄》台北女生不談戀愛

◎蕭秀琴

「我們在談論愛情時,說得就像知道自己在談論什麼一樣。」這句瑞蒙.卡佛(Raymond Carver)在奠定他文壇地位的短篇小說《我們談論愛情我們談論的是什麼(What We Talk About When We Talk About Love)》中的質問,也是大部分人類的探問,愛情,激發人類最大能量的一種情感,誰不想知道呢?誰沒有被困擾過呢?誰不需要答案呢?

於是,愛情天后誕生了。每個世代,每個地域,尤其是都會《浮世男女》(瑞蒙.卡佛,時報出版)最需要這樣的解惑達人,其中最多的是把達人當維他命吞的大都會女生。

戀愛可謂是這世界上最難解的科學

不管準備多麼充分

知性、感性,以及經驗

仍無法破解謎題

但是請各位放心

無論誰都必定有這項資質

再多一些知性

再多一些勇氣

戀愛一定順風順水

(OS.我笑就一起笑、對我說的話無條件贊同,這些無趣的女人。)

這是日劇《伊藤君A to E》中飾演電視台戀愛劇編劇的山崎莉櫻,面對她熱情粉絲的演說跟內心獨白。她被視為日本新一代的愛情天后,對著來參加她新書座談會的東京女孩們宣達的偉大宏論。寫了一齣收視創新高的愛情連續劇,每週日本女孩們都期待著新一集帶來的啟發,劇集結束後,盼望能夠快點出一本「戀愛物語」來收藏,三不五時可拿來應急,找到約會的指導方針與守則。

曾經,台灣也有這樣的愛情天后,而且成為台灣人的集體記憶——薇薇夫人,她在報紙的兩性專欄是一九六○到一九七○年代感情生活的最佳指南,當時的女生一邊看她的專欄一邊看愛情女作家瓊瑤跟三毛刻劃的偉大情侶,怎麼突破保守的社會並歡樂闖關成功。稍後到一九八○年代還有《愛情青紅燈》、《姐妹》這種一整本的戀愛、交(筆)友的教戰手冊式的雜誌,每晚在收音機旁聽別人的愛情故事寫自己的情書。

再來就是一九九○年代羅曼史小說大行其道,出版社經營的雜誌培養出一群愛情小說作家,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張曼娟的《海水正藍》,還有吳淡如每兩個月出一本的戀愛小說。

哲學科普作家艾倫.狄波頓(Alain de Botton )說,當代男女都是十九世紀浪漫主義遺留的產物,才會知道愛是什麼,集體都在追求兩性關係的愛、幸福,以及永恆。所以我們終於明白為什麼每一代人都有自己世代的愛情教主,需要人手一本戀愛聖經來指引我們,完成人生最重要的愛的儀式,浪漫激情觸發的怦然心動,誰能遏抑。

世紀末步入達康熱(.com),甚至更早以前的BBS熱,讓各方好手在網路上盡情發揮,也培養了一批書寫好手,尤其是文學版和愛情版最熱門,於是網路小說誕生了,開啟了至今為止沛然莫之能禦的創作熱潮,激發了每個人對愛情書寫的渴望。開第一槍獲得成功的痞子蔡《第一次親密接觸》的輕舞飛揚,是青春少女的代言人,是熱血男生渴慕的對象,那時候的文藝少女們每晚都要上線跟人氣版主、愛情顧問提問、求籤、解惑。

以戀愛小說為書寫大宗的網路輕小說,成為邁向新世紀的愛情通關密語,也造就了台灣偶像劇引領亞洲戲劇界的風潮,自網路戀愛小說改編的愛情故事,讓十二歲以上的女生每週五晚上到週日等在電視機旁,一齣一齣的偶像劇好似接力賽般飆高收視率,台灣電視戲劇圈盛況空前。但是這段燦爛時光瞬起瞬落,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女生們喜愛的男主角就像《流星花園》的F4,流星終將殞落。

時至今日,網路小說依然炙熱但不再有天后,當代女生自有主張,各自模仿各自的天后,天后宮可不只有一個,各有教主就不再被單一價值所引誘。所以偶然出現警語似的《再與你無關的幸福》(肆一)也不再蔚然成風,偶像劇《我可能不會愛你》的沒自信的謙虛雖然能引起共鳴,卻讓人惶然不知所措。

都會女孩是各有主張還是不相信愛情?出版最大類型之一的羅曼史小說、大眾輕小說、網路愛情小說,雖然偶然會有一兩本上書市排行榜前幾名,但是再也看不到經常盤據第一名好幾個月甚至一兩年的作品,雖然跟紙本書出版的萎縮低迷有關,但是缺乏強大引起共感的作家,或許才是真正的原因。(作家,即將出版《植有武威山茶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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