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龍應台的鬼火

■ 雷當.普立斯

從前從前,有那麼一個清廉自持的政治家,他的身家簡直清白得無可挑剔,以至於人們見了他就像看到牙膏商標上的黑人牙齒,被他渾身上下璀璨奪目的光芒炫得睜不開眼皮,刺瞎了不少人,至今還在恍神的也有……,故事總是要由「從前從前」開始說起,尤其是神話和童話;因為,會用現在進行式來描述的,通常是笑話。

我們的作家正以現在進行式緬懷她記憶中的神話。她曾拒絕替政治刷牙,如今卻肯幫政治鑲補蛀牙,甚至不惜拿自己的假牙示眾;不變的是,她依然在用未來假設性的語句,不斷編織她過去以之哺餵諸多文藝知識青年的童話。這回床邊故事的背景,不再是人嚇人的鬼屋,而是拖著古今前後六千五百位政務官一起陪葬的亂葬崗。

過去無人聞問的荒塚於是產生了鬼火。為了繼續濫墾濫葬,掩蓋腐敗的骸骨,攔阻來人披荊斬棘、造橋鋪路,就紮了稻草人搞鬼;裝神弄鬼不成,就指著自燃的磷化物說鬧鬼。鬼火者,可燃而不可焚也。再怎麼追著人跑,始終聚不了成為燎原的烈焰,揮揮衣袖也就滅了。其實暗夜本沒有鬼,傳的人多了,便教人疑心生暗鬼。此即「鬼火效應」之由來。

寫《當野火變成鬼火》的堪輿家西門子(Siemens)在觀察全球戰後的新風水時,曾經說:「徒有放火的勇氣是不夠的,因為填到火種裡頭去的,還是你自己的思想的包袱。」

如果思想包袱重到載不動民主的新精神,那個放火的衝動是幼稚的。台灣的民主得來不易,人民如履薄冰。在作家最喜歡談的無瑕「品格」裡,倘若填進去的仍是不食人間煙火、階級意識優越的思想,那麼,在其中虎視眈眈的仍是那種傲慢的擅於上下交相賊、滿口仁義道德、譁眾取寵的偽君子。

「我們可以從深壑中看到巨大,卻只能從峰頂上看到渺小。」對於歷史、民主及道德的高度,不應只學會蝸居高塔俯視群莽,而忘了腳踏實地仰瞻星空。更得小心別把飄在半山腰的鬼火誤當作星子,跌跌撞撞向墳堆裡鑽。同時,只望高處,不顧腳下的結果,如同《伊索寓言》裡的天文學家,往往落個失足下井、下野、或下台的下場。

最後,我願意再講一次三歲小孩也懂得的《安徒生童話》:「足跡沒有踩過的地方,路也不會寬敞的。」以鬼火相互取暖的人啊,一支番仔火尚且需要加一桶汽油,何況寥寥鬼火乎?

(作者Lay Down Please,著有《龍應台的鬼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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