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政治的日常》後小泉時代(一):第一次安倍內閣

從備受期待到倉皇下台,沒有人認為安倍還有機會東山再起,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安倍的政治路就到此為止。只是沒人想到,這次執政失敗的生聚教訓,最終成就了未來的安倍長期政權,所謂「蹲下才能高高躍起」,安倍的體悟應該最深。

李拓梓

續上篇

小泉辭去總理後,自民黨內出現了「麻垣康三」四位競爭者,他們分別是有華麗家族背景的麻生太郎、精明幹練谷垣禎一、歷練完整的福田康夫、以及年輕受歡迎的安倍晉三四位總裁人選。由於實力最強的福田康夫宣布不選,有最大派系支持,也得到小泉祝福的安倍晉三出線,以五十二歲的中生代年紀,順利成為日本戰後最年輕的總理大臣。

安倍的出身也很華麗,他的父親安倍晉太郎是竹下登的同期夥伴,是當年中曾根下台後,競爭總理的「安竹宮」三人組中,最被看好的一員。不過因為捲入「瑞克魯特」疑案,後來身體又出了問題,安倍晉太郎最終成為「安竹宮」三人中,唯一沒當上首相的,晉太郎也抑鬱而終。

安倍的母親洋子是前首相岸信介的長女,戰後任期最長的首相佐藤榮作是安倍的外叔公。安倍自己回憶五歲的時候,他到官邸拜訪外公,因為外面擠滿抗議安保的群眾而動彈不得,他當時什麼也不懂,就跟著外面的口號喊著「反對安保」,但岸信介只是笑著看著這位寶貝孫子,什麼也沒說。

安倍晉三的父親安倍晉太郎是竹下登的同期夥伴,是當年中曾根下台後,競爭總理的「安竹宮」三人組中,曾是最被看好的一員。母親洋子是前首相岸信介的長女。(圖:安倍晋三事務所)

不過安倍反對安保的年紀,僅止於五歲。五歲以後的安倍都是安保的強力支持者,不僅是安保,安倍對於日本成為一個「正常國家」,有著熱切地期待,在他第一次就任總理的著作《邁向美麗國》中,對於日本的獨立、國家主義、日美同盟,他都有詳細的說明。

安倍之所以受國民歡迎,是因為在小泉的官房長官任內,安倍協同處理北韓的拉致問題,表現的尖銳強硬。當時北韓以家人盼望為由,要求返日的五位拉致受害者回北韓,遭到安倍嚴厲的拒絕。這是戰後日本首次在外交上採取強硬態度,再加上後來北韓試射導彈後的經濟制裁措施,也讓一向以流氓行動威脅全球的北韓踢到鐵板,並讓日本在「四方會談」中掌握了主動權,不再只是美國的小弟。

雖然讓日本更壯大也是美國的期待,但這個作法確實讓戰後一直主導日本政治,卻總在媒體輿論中吃虧的保守主義者一吐怨氣。雖然主流的自由派輿論,仍然強烈攻擊日本傾向右翼、保守主義的做法,但安倍也因此一戰成名,得到國民高度支持,成為小泉內閣中的明日之星。

只是安倍第一次擔任首相,成績並不出色。他的內閣團隊被輿論譏笑為「兄弟會」、「好朋友內閣」,他所揭櫫的理想像是「戰後regime的脱卻」、「教育的再生」,被攻擊是片假名很多的花言巧語。傾向右翼保守主義的立場,雖然得到保守派媒體的支持,卻讓自由派頗為不滿,國內輿論分裂的情況嚴重。儘管如此,安倍初組閣的內閣支持率仍然達到70%,是戰後僅次於小泉內閣的超高滿意度。

只是「滿帆出航」不見得會滿載而歸,自民黨內因為情勢大好,反而禍起蕭牆,由大老青木幹雄領銜,希望將「郵政選舉」時被開除黨籍的部分黨內實力人物恢復黨籍。這個決定引得當初因為期待「小泉劇場」大破大立的人們,感覺自民黨的改革根本玩假的,進而導致安倍支持度大跌。

安倍第一次擔任首相,成績並不出色。儘管如此,安倍初組閣的內閣支持率仍然達到70%,是戰後僅次於小泉內閣的超高滿意度。(圖:朝日新聞)

不僅如此,安倍政權又因為一連串莫名其妙的事情,威望盡失。首先是政府發現有五千萬筆漏記的年金紀錄,這些「消失的年金」讓認真繳費的國民人心惶惶。接著安倍的閣員們,又陸續發生一些鳥事:防衛大臣久間章生失言,他說美國投放原子彈在廣島是「無可奈何的事」;最討厭中國的外相麻生太郎,說中國米和日本米的差別「連阿茲海默症都知道」;厚生勞動大臣柳澤伯夫說女生是「生孩子機器」,還有行政改革大臣佐田玄一郎做假帳的醜聞來雪上加霜。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農水大臣松岡利勝,因為涉及貪污醜聞,在議員會館上吊自殺。接任的赤城德彥,很快也傳出類似的事務所帳目不明問題,輿論強烈抨擊用人不當,讓安倍灰頭土臉。

不僅如此,從小泉一系列的改革開始,日本從「土建國家」轉向自由化、小政府的施政方向,也跟上世界流行,迎來一波貧富差距問題。農村再生的困難、城市無產階級的困頓、非典型就業的貧窮問題,讓安倍政權在經濟議題上顯得左支右絀、進退失據。

最後在2007年的參議院選舉中,以自民黨「歷史的慘敗」收場,虎視眈眈的小澤民主黨在參議院過半。自民黨內掀起檢討聲浪,老一派議員揮刀直指敗選是因為小泉改革遺留的「年金、格差(貧富差距)、閣僚失態」。這個說法不能說不對,但這些老派議員當初建議將「郵政選舉」開除者恢復黨籍的決定,其實也是自民黨失去民心的關鍵因素。

自民黨內壓力不斷,重量級議員對內閣多所批評,安倍威望盡失,年輕也從優點變成安倍的原罪。安倍的支持度從初組閣的百分之七十,掉到三十,民意都認為安倍應該要像橋本龍太郎那樣因參院敗選而下台,安倍卻說要「續投」,於是輿論又發起一波「無視民意」的批評,安倍的支持度掉到只剩下二十左右。最後他在國會臨時會上作完施政報告的第二天,突然以「機能性胃腸障礙」為理由辭職,由於這個健康理由實在牽強,被輿論譏笑為「降板」,相當難堪的結束了安倍一年的任期。

從備受期待到倉皇下台,沒有人認為安倍還有機會東山再起,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安倍的政治路就到此為止。只是沒人想到,這次執政失敗的生聚教訓,最終成就了未來的安倍長期政權,所謂「蹲下才能高高躍起」,安倍的體悟應該最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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