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克維爾

當台灣媒體焦點大多鎖定在台積電創辦人張忠謀代表總統蔡英文出席在巴布亞新幾內亞舉行的「亞太經合會」（APEC）非正式領袖高峰會，與美國副總統彭斯進行「彭張會」之際，一場更深沈的美中角力在東協與亞太地區上演。進行近一年的美中貿易戰役與外交角力，激烈地延燒到本屆東協高峰會與亞太經合會。

11月中旬在新加坡舉行的東協高峰會結束後，今年的輪值主席國新加坡總理李顯龍語重心長地警告，「東協國家面對美中角力，恐怕很難不選邊站」。李顯龍語出此語，當然是著眼於美中權力競逐看似短期無法休兵，即使月底在阿根廷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舉行的G20會議，外界期待美國總統川普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能夠達成初步緩解緊張關係的共識，但種種跡象顯示，此一期待恐怕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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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代表川普前來亞洲出席東協峰會與「亞太經合會」的彭斯，延續他十月初在華府智庫「哈德遜研究所」強烈批判中國的論調，極力藉由主導「印度太平洋戰略」（Indo-Pacific strategy），來拉攏東協國家。但彭斯也了解東協的為難之處，因此採取象徵性與務實性外交手法並進。

台積電創辦人張忠謀代表總統蔡英文出席在巴布亞新幾內亞舉行的「亞太經合會」非正式領袖高峰會，與美國副總統彭斯進行「彭張會」。（AP）

例如，11月14日彭斯在新加坡邀集「印太戰略」只外三個重要成員印度、日本、澳洲進行「四邊會議」（Quad），重申「維持並強化印太地區『以規範為基礎的秩序』（rule－based order）」。Quad在過去幾年沈寂許久，去年年底與今年年初恢復舉行中高層官員的對話，這次在新加坡由更高層的領袖進行背書，很顯然有著來自華府在背後的運作。只是在其他場合，印、日、澳都淡化Quad的針對性，強調這非軍事聯盟，也非安全協議，多是各自與美國行之已久的安全對話機制。

美國主導讓Quad復活，在節奏上也搭配去年年底川普首次訪問亞洲時揭櫫「印太戰略」。白宮接著公佈川普政府首份國家安全戰略報告。這份報告清楚將中國定位為美國的「戰略競爭者」，更與俄羅斯並列為「修正主義國家」。但去年川普在越南舉行的「亞太經合會」期間提出「印太戰略」時，多數東協國家的回應多是低調且含糊，因為它們視「印太戰略」為川普政府有意圍堵中國之舉，而且當時多僅是口號，欠缺實質內涵，因此無意公開表態背書。

華府也深知東協十國長久以來在整體外交政策上採取不選邊、不排外的「中立」原則（Centrality），今年彭斯在向東協成員國推銷「印太戰略」時，也再三強調沒有「排他性」。美國與東協心照不宣，這個「排他性」就是劍指中國。東協十國與中國的經貿關係緊密，部分成員在政治與外交上更是唯北京馬首是瞻，要東協清楚表態選邊站，的確是很困難的抉擇。因此彭斯很技巧的提出「條件說」，也就是「印太戰略」不排除任何成員，只是「不歡迎帝國與侵略者」，只要成員之間彼此尊重主權與國際秩序規範。這次在東協峰會與「亞太經合會」，彭斯更像是推銷員，提出多項美國計劃與「印太地區」國家投資與合作的具體方案，就是要拉攏東協國家的心。

在東協峰會與「亞太經合會」，彭斯更像是推銷員，提出多項美國計劃與「印太地區」國家投資與合作的具體方案，就是要拉攏東協國家的心。（AP）

北京雖然不致於愚蠢到對號入座，但也不會乖乖噤聲。之後在巴紐舉行的「亞太經合會」，首度出現會後聯合聲明難產的紀錄，主因當然就是美、中兩強在文字上出現歧異，因為裡頭出現「不公平貿易」的字眼。也有國際媒體報導透露，北京就是刻意要這份聯合聲明破局，還對此結果大力鼓掌。

事實上，中國也企圖在東協積極拉幫結派，阻撓美國。今年以來，北京在東協主導的「南海行為準則」，就是為了抗衡華府對東協的影響力。中國也特別加強與東協國家內的美國盟友的關係深化。例如中國總理李克強在出席新加坡東協峰會時，就與李顯龍簽署數份協議，包括提升中星自由貿易協訂內容。李克強強調，中星兩國才是「志同道合」的夥伴。

跟川普一樣舉止難測的菲律賓總統杜特蒂，多次批評美國在南海舉行的軍演挑起摩擦，無助中國與其鄰國和平解決南海爭端的努力。在馬來西亞，即使新當選的總理馬哈迪宣布退出「一帶一路」部份計劃，對於「印太戰略」也曾經說過，「只要美國不派出第七艦隊進駐，馬國都歡迎」。印尼總統佐科威也邀請中國加入「印太地區」來共同因應各種挑戰。

菲律賓總統杜特蒂多次批評美國在南海舉行的軍演挑起摩擦，無助中國與其鄰國和平解決南海爭端的努力。（EPA）

由此可見，個別東協國家會依照與美中兩強在不同領域與議題的關係遠近，以及自身的利益需求，來尋求平衡之道。如此的區域戰略動態關係演進也涉及幾個未來發展：

一是美國對於「印太戰略」後續演進的具體行動。華府必須很有技巧地將此一戰略與區域發展做更緊密的連結，形成「自然」制衡中國崛起的陣線，強化區域建制與秩序的維護，避免更公開地將中國視為唯一的敵對目標，或是迫使東協國家明確選邊。

二是美中貿易大戰必須儘快找出解決方案，因為它已經深切衝擊亞洲、乃至全球供應鏈的生態。

三是川普政府揚棄多邊經貿建制，尋求更公平雙邊經貿協議的作法，也有必要進行更多合理化的論述。

最後，美中兩國在軍事與安全議題上，應避免誤判與擦槍走火。華府在執行有效嚇阻手段與捍衛航行自由權利之間，有必要妥善拿捏，而中國更應該遵守國際規範，停止軍事擴張舉動，服膺國際經貿建制的公平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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