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美中矛盾無法化解

美中台關係最近出現令人眼花撩亂的變化,之前向中國略微傾斜的川普政府突然宣布對台軍售,允許美台軍艦停靠對方港口,並且制裁暗通北韓的中國企業,軍艦駛進中國聲索主權的爭議海域,向北京展現捍衛美國國家利益與亞太秩序的決心。而中國則加大打壓台灣動作,中巴建交、逮捕李明哲,但同時提高規格接待柯文哲,一搭一唱「兩岸一家親」、「床頭吵床尾和」的政治鬧劇,終於激起維持現狀的小英採取強硬對策,中台關係漸行漸遠。

看待國際關係的演變,必須從大架構予以檢視, 才能正確解讀其間大大小小事件,執政者更應拋開枝枝節節的表象,掌握主軸脈動,方可在變化多端的國際關係中站穩腳步,以高明智慧與靈活策略悠遊於兩大霸權爭逐的縫隙。因此,探索美中關係大架構的基本矛盾何在,才是台灣在詭譎的國際體系中求生存發展的重要課題。其實,當前亞太關係發展的主要動能來自川普的政策理念,川普的對外政策雖然呈現非典型的不可測變數,但經貿走向標舉美國優先的保護主義,地緣政治的佈局則以美國安全為核心理念,換言之,係以現實利益取代價值與制度的考量,則是不變的原則。因此,川普可以為了制裁北韓向中國示好,造成原先信誓旦旦將中國列為匯率操縱國無疾而終,一場美中貿易戰更是瞬間煙消雲散,川習更演出惺惺相惜的麻吉秀,令人錯愕。但另一方面,為了軍售與美國在亞太地區的利益,川普也會打破慣例接了台灣總統的道賀電話,向中國間接施壓,尋求平衡狀態。

川普的作法看似逆轉了美中建交以來的既有國際經貿秩序與地緣政治板塊,但是,川普以再造美國榮光的使命自居,其眼中沒落的美國,病症在於經濟上製造業的衰微,導致基層勞工大量失業,實體經濟不振,中產階級逐漸消失。反觀華爾街則藉由金融煉金術般創造出龐大的虛擬財富,並落入少數金字塔頂端的階層,造出一個貧富差距擴大,充滿矛盾衝突的社會。二○○八年爆發的全球金融海嘯,證明美國經濟是一種非理性繁榮的幻影。因此,若要振興美國經濟,依川普之見,必須將外流的產業導引回到美國投資,生產型態由外包轉為回流,才能創造就業機會,提升所得,再度塑造一個強大的中產階級,支撐美國經濟再度散發光芒,回復全球經濟火車頭的地位。而眾所皆知,近年全球製造業的主力就在中國,其低廉商品造成全球低階技術勞工失去了工作,因此美國若欲重振製造業,必然與中國的產業形成正面對撞。

故而,在大架構上,川普的製造業回流,引導美國企業在本國擴大投資的經貿戰略,注定了美中關係存在不可化解的矛盾。例如,美國拉攏蘋果等外包型企業回美投資,引動全球代工大廠鴻海向川普示好,無論其宣布在中國相對投資多少,依然造成兩國製造業實力的消長;而為了防堵美國高科技技術外流,美國嚴審中資對美國企業的購併,尤其是半導體,而眼前東芝記憶體標案的競逐,明顯就是一種由美國帶頭的西方世界防堵中國藉由購併壯大新共識的彰顯。而美國財政部有意將中國列入敵對國名單;美國首席貿易談判代表聲稱,若讓中國取得市場經濟地位,將對WTO產生災難性的後果,在在顯示美國與中國經濟競逐的立場堅定毫不動搖。

總之,美中關係大架構存在兩個基本矛盾:一是亞太海域的主權爭議,中國強硬的擴張態度勢必引發美國的反制,重新強化其在亞太地緣政治板塊中的影響力;一是製造業及高科技產業資源的爭奪,必然愈演愈烈,加上自動化、機器人、人工智慧、物聯網的發展必將大幅降低人力成本,美國可能因此再度成為全球生產重鎮。因此,若是中美基本矛盾無法解決,如今表象上的合縱連橫,最後仍然會走到對抗的模式,台灣認知這個大架構,就可以不管表面的變化軌跡,找到最好的生存利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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