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賀陳旦
三年前10月21日台鐵6432次普悠瑪列車在宜蘭新馬車站出軌，死亡18人。今年4月2日408次太魯閣列車在花蓮秀林鄉出軌，死亡49人。追新忘舊，國人似乎淡忘了三年前那場悲劇。日本2005年福知山線事故，107人死亡，根據最新資料，該事故始末和我們普悠瑪悲劇有驚人的相似，但15年來家屬持續參與，將安全責求在營運中，鐵路公司藉以重生。個中努力難能可貴，值得我們三周年前夕再深刻反省。
日本JR西公司2005年福知山事故（簡稱「福」案）和台鐵2018年普悠瑪事故（簡稱「普」案）有相同的肇事原因：「不可誤點的壓力」和「列車自動保護系統ATP/S失效」。
前項肇因尤其深刻！「福」案司機可能因此要面臨幾近犯人對待的「日勤教育」，「普」案司機怕停下檢修要面對同仁和乘客抱怨。結果，及時趕達終點的組織責求壓過安全行車的基本原則！
三年來，我們對「普」案檢討和調查很多，對肇事的技術部分有許多討論和究責。但是對於核心的安全意識與相關的組織文化，沒有看見有效的檢討和督導。因為，這確實是要長時間去重建，那「福」案做了什麼？
「福」案的答案是：「惟有罹難者家屬的團結和參與，才能推動營運機構全面改革！」
「福」案發生初期，家屬雖有「425網路」組織，但沒有管道積極參與事故調查和改革。直到2009年強調獨立性的「運輸安全委員會」傳出有委員將調查資料提前告知JR西公司，引發社會，特別是家屬，懷疑政府處理事故的誠信，反倒有了參與的轉機。擔心官官相護，家屬決心要自己來，直接面對營運公司，受害人和加害人面對面，為防範悲劇不再發生，共同檢證安全議題。
家屬參與的檢證持續了3年3個月，已經很了不起！而且，是在事故發生後4年半才啟動，「425網路」號召力和團結力實在太驚人了！而日本社會支持這樣自發專業的民眾參與，才是民主國家的進步表現。我們的「普」案願意培養這樣的對話嗎？我們的官員有這種胸襟嗎？
「福」案另一個「自己來」的作法，是控訴事故前公司三位社長！前後8年半，才被最高法院判決無罪定讞。爭訟長久，具有以下社教意義：「在公訴之外民眾另提控告，是對公共服務重大疏失的加重要求」。
當「福」案和「普」案根本原因，都被認定是組織面忽視安全的管理層面問題，我們的檢察官卻只對司機和調度員等作業人員提起公訴，就等於不追究真相，放棄對整個治理體系的究責。日本三審法院沒有認同家屬的提告，不代表這是虛耗社會成本，家屬的勇敢發聲，反而是給握有公共資源和權力人士的重大警惕。回頭看「普」案呢？我們用部長下台紓緩了政治壓力，真相和責任也隨之而去，無人深究。我們國家的司法防線在重大公安時，似乎還沒跳離行政照護，幫社會維護基本價值？
日本經驗告訴我們：「血淚才能贏得真正實踐！」敬請政府責求台鐵敞開大門，培養並協助家屬代表會同專家參與改革，重建安全價值，防止悲劇再生。三年上路，絕不嫌遲。（作者為前交通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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