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星期專論》新冠病毒與習近平的選擇

面對中國內部的危機,習近平選擇挑釁川普政府,使美中關係進一步惡化。(法新社)

◎松田康博

新型冠狀病毒(novel coronavirus),改變了世界既有的遊戲規則(game changer)。

中國湖北省武漢市爆發疫情,大大打亂了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的如意算盤。他原本志在二○二二年召開的中共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二十大)上,順利三連任,打算以黨的偉大指導者之姿留名青史。因此習近平政權先加大箝制言論的力道,禁止所有反對聲音。在二○一八年舉行的第十三屆中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全國人大)第一次會議中,將「習近平思想」寫入中國憲法的序言,並刪除國家主席「連續任職不得超過兩屆」的任期限制。

對習近平而言,剩下的,就只要繳出政績。二○二○年,達成「全面建設小康社會」和「脫貧」的目標。翌年,全中國用勝利迎接中共創黨一百週年。藉此加強他的權威,理所當然地尋求三連任,正朝著實現「中國夢」而邁進。

然而,二○一八年,美國與中國關係惡化。美國總統川普針對從中國進口的貨品,課徵報復性關稅,挑起美中貿易戰,甚至進一步發動狙擊「華為」、針對中國高科技產業的戰爭。美中反覆協商,今年一月十五日,好不容易簽署臨時貿易協議(即美中第一階段貿易協議U.S.-China Phase 1 trade deal)。但此時,武漢爆發疫情。

中國為何挑釁美國?

北京為了控制新冠病毒疫情,若不穩住美中關係,恐危及「中國夢」的實現。可是,在中國國內疫情通過「拐點」,疫情蔓延至歐美的三月上旬時,中國就開始挑釁美國。中國官方媒體新華社轉載了若不停止批評中國,「美國將會陷入新冠病毒的汪洋大海之中」的評論。中國外交部發言人發出「可能是美軍把疫情帶到了武漢」之訊息。接下來,謾罵美國的「戰狼外交」也啟動了。

中國何以挑釁美國?說起來,中國光是其稀鬆平常的舉動,就是對美國的挑釁。這是為什麼呢?因為中國即使發生問題,亦鮮少承認自己的過錯,必定想逃避責任,再辯稱都是其他國家害的。

然而,這次中國有可能是故意挑釁美國。中國一旦挑釁美國,川普政府一定會受到那個挑釁刺激,開始批判中國。如此一來,北京就能在中國國內利用反中的川普,打「愛國主義牌」。亦即可以趁疫情爆發,藉由宣傳反美愛國主義,消弭其國內出現之反習近平的聲音。

與此同時,中國理所當然地盤算,由於美國愈來愈傾向單邊主義,若中國加強國際協調合作,美國就會成為國際社會的眾矢之的,中國則會贏得讚許。因此中國積極展開「口罩外交」,並宣傳此舉。美國示意停止資助世界衛生組織(WHO),但另一方面,習近平則表明,中國將在兩年內提供二十億美元的國際援助。這樣,中國就能夠搖身一變,成為受病毒所苦的世界之「救星」。中國研發出疫苗後,也許會無償地分給世界上的開發中國家,好博取國際間的感謝及讚賞。

中國選擇挑釁美國而付出的代價:新冷戰(New Cold War)的加速

面對中國內部的危機,習近平選擇使美中關係進一步惡化。

被挑釁的川普政府,針對病毒的源頭,加大批判中國的力道,甚至提到不排除退出親中的WHO。受疫情擴大所苦的各國,對美中對立感到厭倦,美國的國際地位正進一步滑落。因此顯而易見的是,川普為了連任總統,如今唯有利用「敲打中國」(China-bashing)的策略。

究竟是川普被中國的挑釁策略操弄,最後落選了,不過是個愚蠢的人呢?還是習近平反敗為勝,終結了「美國世紀」(American Century),以使中國取得超級強權地位的偉大指導者身分,君臨天下呢?誠然,在中國國內煽動反美愛國主義的習近平,已脫離了眼前的危機。在五月二十二日開幕的第十三屆全國人大第三次會議中,習近平大聲宣告戰勝病毒。他將三連任這隻一度差點兒飛了的煮熟鴨子,又回到自己手中。

不過,其代價反而更大。習近平為了自己的政治生命,選擇了將十四億中國人民推入和美國「新冷戰」的道路。這個選擇,屆時可能會決定中國的未來。因為回顧歷史,受傷的美國,像一頭猛醒的睡獅,是最可怕的國家。習近平此一選擇的代價,到時候要由全體中國人民來償還。

◎松田康博

(作者松田康博為日本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教授;國際新聞中心茅毅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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