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自由廣場》猶聞鐵腳鐐拖地聲

◎ 施明雄

有近二年沒有和賴兄互通信息,聖誕節那天午前打了電話,他不在,我留下問候的話和家中電話。晚上八點後,他回了電話;得知他子女增產報國,兒子有一女一男,女兒有二男一女,他比較疼女兒,女兒上班前,女婿將六歲和四歲的孩子送去學校,一個二月大的自己則帶去上班公司附近的托兒所,當父親的他,負責放學時去接孫子回家,生活很緊湊。

話題一轉,他放低聲音說,陳教授半年前過世了,里平兄三個月前也離開了,兩位都是七十五歲的退休學者,也是我認識的,只是退休後沒有往來,斷了音訊。賴兄說,里平兄的死比較壯烈感人,顯示人性愛的光輝,因里平多年來一個禮拜要洗腎三次,逝世前五個月,主治醫師告訴他已有一個健康的腎臟可以移植給他,要他做好心理建設。但里平兄卻立即回答醫師,自己已七十五,活過了,他不想要,把那寶貴的腎送給年輕的病友吧。這消息在醫院傳開,感動了許多人,知道的病友、護理人員、醫師紛紛來探望他,送上激勵文字的卡片給他,稱讚他是知足不自私、發揚人性真愛的勇者。

五年前有位同鄉黃太太,剛過四十不幸罹患黑色素子宮頸癌,開刀後的頭二年,情況非常好,她個豪爽開朗、笑顏常開,不過二年後癌細胞爆發,即露出被病魔凌虐折磨的痛苦,因她有三個未成年的子。有天我們夫婦去探望她,說著說著她突然放聲痛哭,唱出酸人心肺的台灣民謠《三聲無奈》,讓身邊的友人都跟著淚流滿面,她當然也躲不過死神的。

筆者最悲哀的歲月是二十二歲一九六三年開始,從一個醫學院學生,深陷白色恐怖台北市青島東路三號警總軍法處看守所,變成叛亂犯。當時因新竹湖口裝甲部隊副總司令政變失敗後,軍法處一口氣判決十幾名難友死刑,我同房就有三位釘上死刑的腳鐐,每天飯後在木板上團團轉的室內散步。聽到他們的鐵腳鐐在木板上拖出來的聲響,步步邁向死神的境界,常有不寒而慄的心悸。

那時候軍法審判採二審制,警總軍法官判決後,只能上訴國防部軍法局,上訴到發回更審大約三個月,頭一個月,死刑的難友尚無接到更審文的,便要遭受每星期二和星期五天未亮,K黨學劊子手進牢房拖出去槍斃的威脅,在那恐怖時代發回更審的很少,十位沒有一個能活命,反而加刑的多,有多位無期徒刑的上訴被處死。

(作者為政治受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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