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熒煌/ 台灣胸腔暨重症加護醫學會前理事長
民眾生重病時,最期待的是能有好的重症醫師伸出援手,照顧嚴重患者的重症醫師,是醫院醫療的最後一線,宛如台灣之光王建民在球隊中的角色,是最佳的後援投手,醫院有了後援投手,才有醫療成果,雖然無法享受到勝利的光環,但終究是成就了一支球隊。
由於病人狀況最不穩定,重症醫師生活就得像7-11,隨時要精神抖擻,面對各種困難疾病的挑戰,在醫院屬於任勞任怨、最耐操的一群。如今忙到沒時間睡覺、陪太太小孩的重症醫師要出來對外求救,顯示他們真的走投無路了,外界若再不伸出援手,就等於眼睜睜看著球隊失去了後援投手,等著輸球。
現在各醫院重症醫師工作量都在最緊繃的狀態,重症醫師人數早已不足,即使是人力相對充沛的醫學中心,五十多歲資深醫師也得到第一線輪值夜班,但隨著年紀的增加,體力實在負荷不了,逼走資深醫師。
老生代、中生代重症醫師老是殷殷期盼新血湧入,但現實卻是一年比一年驟減。以今年為例,報考胸專醫師剩下三十八位,去年有六十一位,攔腰折半式創歷年新低,而學會私下調查,今年訓練醫師人數才二十六位,意味兩年後報考人數差不多也是如此,表示「新血人數還沒見底」,可預期重症危機即將引爆。
新血不願投入因素很多,主因之一是壓力隨時都在,重症醫師要判斷疾病的嚴重度,調度病房與設備,家屬期待好結果,但不大可能每位病人都是幸運兒,疾病變化總在一瞬間,當與期待有落差時,家屬提告、爆粗口、出言恐嚇是常有的事,讓重症醫師心力交瘁。
現在照護加護病房的主力、中生代重症醫師,也許還存在著熱忱,因為把病人從鬼門關前救回來,讓一家人團圓的成就感是非常令人欣慰的,讓他們繼續守候加護病房,但還能撐多久真的是問號,新生代看到前輩的生活品質如此,還願意來的真的是屈指可數。
健保初衷是希望守住人民的健康,尤其是不幸罹患重症時,能有好的醫療照顧,政策面也應該鼓勵醫學中心強化重症照護品質,但令人想不透的是,健保重症給付太少,導致真正在照顧重症醫院的加護病房虧損二到三成,成了醫院不折不扣的賠錢貨,有些醫院不願繼續擴大虧損,已悄悄地縮床因應,更多的醫院不願購置先進的加護病房處置設備。
如果以戰場來比喻,重症醫師是最後上戰場的精兵,前有最難纏的敵人,後面卻無充足的彈藥,這場仗究竟該如何打?這也難怪,先前傳出要實施DRG制度,由於加護病房病人不確定性高,一定賠得比現在更慘,已經有守候加護病房二十多年的醫師想轉換跑道,接下來醫院很可能就面臨有加護病床、但卻沒有重症醫師的困境。
重症醫師存在最大價值在於守住醫療最後一道防線,呼籲政府與健保應該重視重症醫療,投入更多醫療資源,吸引優秀人才進入重症領域;若不儘速搶救醫院的後援投手,即表示政府無意守住醫療最後一道防線,眼睜睜看著醫療體系崩盤,這絕非全民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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