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帥升、蔡鐘慶
一、全球移動停滯下的變局
根據報載全球新冠肺炎確診破百萬，死亡破5萬，史上最慘失業潮已到來，美國2周內千萬人遭解雇，專家預計失業人數還會翻倍，新冠肺炎導致大多數美國人必須待在家中，工廠、飯店、商店和企業行號關閉，美國就業市場面臨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英國也已封城限民眾外出，禁止超過兩個人聚會，僅管目前暫定維持3週，英國副首席醫療官Jenny Harries亦表示，從3月23日開始實施的部分抗疫措施，有可能延續至今年9月，而日本的疫情還是在持續惡化，本月（4月）1日全國新增266個確診病例，打破單日確診最高紀錄，並從本月3日起擴大實施入境禁令，禁止大部分旅客入境，所有入境者都需要自主隔離14天，首相安倍並同時宣布，將發給全國每一戶兩片沒法防範新冠病毒的布口罩，新加坡疫情嚴峻，政府宣布非必要工作場所全關學校全面居家學習，相較之下，由於我們政府第一時間處置得宜，再加上大部分的國人配合防疫，讓疫情受到有效控制，截至本月7日為止，計有376例，多數新增案例，均為近期回國境外之案例。此外，在醫療口罩部分，已經做到人人都能買到，甚至於本月9日起開放民眾寄送口罩給海外的二等親人，政府更「基於人道考量」，於本月1日宣布捐贈1000萬片口罩給全球疫情嚴重國家的醫護人員，深獲世界各國民眾感激與好評，然而這並不代表我們就能脫離於世界影響之外，疫情所帶來的全球移動停滯、供應鏈中斷、經濟衰退，失業率大增，恐怕是無法避免，如何提前部署，因應即將到來的挑戰，減輕發生之損害，成為了政府在控制疫情外的更大難題。
日本的疫情還是在持續惡化，本月（4月）1日全國新增266個確診病例，打破單日確診最高紀錄。圖為日本東京電車。（路透社）
二、紓困方案的美麗與哀愁
我國政府於今（109）年2月25日公布「嚴重特殊傳染性肺炎防治及紓困振興特別條例」及其相關規定，賦予了政府相關行政措施之法律依據，繼行政院於3月26日拍板交通部對旅館、旅行、觀光旅遊業及民宿業四項行業的薪資補貼，現行補貼政策若營業額衰退5成以上、員工減薪未達2成且未實施無薪假者，政府就補助業者員工每月原薪資的2成，最高2萬元、最長3個月，預算42億元。不足部分由就業安定基金補足，經濟部隨後也準備紓困2.0補助方案，加碼三大紓困措施，總經費逾百億元，目前尚待行政院長拍板，行政院更在本月2日宣布擴大紓困方案，由原先公務預算及基金等合計1千億元，提高到1.05兆。其中在勞動部共有6項，包括本月中將對非典型勞工推出的「安心即時上工方案」，預計在畢業季前後推出的「安穩青年方案」、失業者擴大公共服務、自營作業者補助、勞工紓困貸款利息補貼以及分攤交通部觀光產業薪資補助，合計將耗資622億元，其中最大筆的預算300億元用來補貼自營作業者。行政團隊勇於任事值得鼓勵，然而這樣大規模補貼方式，是否能真正幫助到需要幫助的人，著眼政府資源的有限性，也必須隨時檢視如何將資源發揮最大的邊際效應。
交通部日前再提出觀光紓困2.0版，將補貼未實施無薪假且未減薪的旅行、旅宿、觀光遊樂業從業人員薪資，每人每月上限1萬元、連續三個月。（彭博）
三、庫藏股護盤的政策檢討
新冠肺炎疫情蔓延全球，引爆全球股市劇烈震盪，金管會3月接連祭出救市措施，12日鼓勵上市櫃公司舉辦法說會及實施庫藏股，17日鼓勵金融業逢低進場承接績優股，19日限制每日盤中借券放空額度、放寬信用交易抵繳擔保品範圍，19日加碼祭出有條件限空令，明訂跌幅逾3.5％的個股隔日不得放空，上市櫃公司對此紛紛實施庫藏股自救。金管會統計，截至3月30日，今年以來已實施及實施中的庫藏股件數已達230家，預計及已執行總金額合計達611.83億元，據證期局統計，實施庫藏股自救的前三大上市櫃公司產業類股，依序為電子零組件業33件、半導體業21件、其他電子業20件，金融業則有8件，相較之下，8家美國大型銀行原本計畫在未來1年內合計買回1190億美元的公司股份，從3月15日起暫停買入自家的庫藏股直到第2季末，以便在新冠疫情下保留資金，專注於支持客戶及國家。
此外，美國國會最新通過的紓困法案（「CARES Act」）係為了減輕疫情造成的經濟打擊，包括約五千億美元的企業援助和擔保貸款，涵蓋對美國航空業貸款五百億美元；向州政府和地方政府應對疫情相關支出撥款一千五百億美元；逾三千五百億美元向小企業貸款；一千五百億美元投入醫療保健體系的設備和供應；直接向中低收入的每位成年人發放現金一二○○美元（約三．六萬台幣）、每位小孩發放五百美元（約一．五萬台幣），其中民主黨人士在法案列入，禁止企業於取得政府紓困貸款後用以買回庫藏股或投資，此禁令有效期為政府援助期再加一年，並設置新的監察委員會來監督企業援助貸款使用，此部分或許也可以給我國做借鏡，避免企業取得紓困貸款後，再用自家現金購買庫藏股護盤。
圖為川普簽署美國史上最大經濟紓困法案（「CARES Act」）。（美聯社）
四、紓困降息政策合理性與紓困貸款檢討
繼英格蘭銀行採取行動，將逆週期資本緩衝比率降低至0％，基準利率降至歷史最低水平0.1％，並提出在滿足某些條件的情況下購買公司債，英國審慎監管局（PRA）也在最近下令英國7家主要金融機構，為因應這次肺炎疫情，今年不配發股利，也不預留額外資本，暫停分配股利意味著銀行處於有利位置，可以在2020年支持經濟，這些措施將幫助銀行實現近期政府採取支持家庭和企業等措施，例如給予抵押貸款償付假期和透支利息豁免，這些措施都將在短期內挑戰銀行的現金儲備，而我國行政院則於日前（3月22日）找來8大公股行庫董、總開會，要求「補降息」讓人民有感，而且具體建議降息額度：1000萬元以下個人房貸降2碼（0.5個百分點），信用卡、信貸、車貸也是1000萬元以下降3碼（0.75個百分點），緊接著行政院23日就發函給金管會，要金管會針對行政院與公股行庫開會的結論，「轉知銀行配合辦理」，換言之除了公股銀行配合政策外，也希望民營銀行配合配合。相較於英國係給予抵押貸款假期以及豁免透支利息，我國在疫情尚能控制下，要求全部銀行對貸款戶「加碼降息」，是否侵犯到公股行庫與民營銀行的董事決策權與股東之利益，倘若政府先鼓勵銀行針對失業者或減薪者提供延期還貸款或降息，是不是較為緩和且精確？政府施政用心良苦，但也必須瞭解有其法律射程範圍，在此也要肯定金管會主委日前在立法院所做分際得宜的表示：「金管會是監理機關，不適合跑去叫銀行降息，不適合在業務上做過多指導棋，但有要求民營銀行應該主動關懷因疫情影響的企業戶或個人戶，在受疫情影響的情況下，給予一定之降息。」
上月24日，行政院政務委員龔明鑫率財經部會及相關首長舉行「政府挺你 安心防疫」記者會，說明因應COVID-19武漢肺炎疫情紓困政策。（資料照）
根據路透社報導，美國總統川普於美國時間27日下午所簽署2.2兆美元（約新台幣67兆元）的紓困法案「CARES Act」，其中有約3500億美元用於救助因疫情而倒閉或被迫縮小規模的小型企業，據該方案規定，借款人可以透過參與計畫的銀行申請救助貸款，美國財政部希望銀行能依法核實借款人的資格，確保貸款案是否有根據《銀行保密法》（Bank Secrecy Act）規定，防止欺詐、洗錢並保護客戶個人資料，但又希望銀行業能盡快給予貸款資金，對此，美國銀行業憂心若要盡快發放資金，恐面臨相關法律問題，甚至需要支付罰款或法律費用，傳出數家大型銀行因此想迴避參加該計畫，而這也給予我們在未來進行企業紓困貸款時，雖然時效緊迫，亦應注意相關法令規定，避免因此產生之詐欺、洗錢及個人資料外洩等風險。
五、自雇人員補貼政策檢討
此外，丹麥政府和聯邦政府各黨派已商定一項重要的紓困計劃，以協助員工，學生和公司企業渡過困難時期，對於營業額大幅度下降的獨資、自僱人士提供補償，作為最多擁有10名全職僱員的自僱人士，如果新冠病毒對您的公司造成至少30％的營業額損失，則可能會獲得補償，但該公司在前一個時期的平均營業額必須至少為每月15,000丹麥克朗，並且最遲於2020年2月1日前註冊，此外，與最近一個會計年度的平均營業額相比，該補償金將佔該期間營業額預期損失的75％，自3月9日至6月9日的三個月內每月最高賠償額為23,000丹麥克朗（101,200元新台幣）補償（惟此處注意丹麥平均月薪合新台幣18萬元，是台灣的4.7倍）。
英國政府則於3月26日再次擴大經濟紓困版圖，將國內500萬名自雇者（self-employed）納入補助計畫中，補助自僱者80%的月平均收入，自雇者最高可以獲2500英鎊（90,000元新台幣）補助，惟該計畫預計6月中旬才能正式上路。政府於本月2日亦對於自營作業者實施補助政策，然而相較於英國與丹麥的疫情，我國在疫情尚能控制下，是否須超前部署，補貼自營者薪水，或有思考之空間，而丹麥參考營業損失，英國參考月平均收入，我國則是勞保投保薪資2萬3800元以下，未達課稅標準，每個月得領取1萬元薪資補貼，或可再思考政策上如何執行能較為公平，相較之下紓困政策中開辦勞工紓困貸款，提供利息補貼，讓有需要之勞工能獲得貸款，度過此次新冠肺炎危機，或許較能夠真正幫助到需要之勞工。
英國政府則於3月26日再次擴大經濟紓困版圖，將國內500萬名自雇者（self-employed）納入補助計畫中，補助自僱者80%的月平均收入，自雇者最高可以獲2500英鎊（90,000元新台幣）補助，惟該計畫預計6月中旬才能正式上路。圖為英國財政大臣Rishi Sunak（路透）
六、企業社會責任更顯重要性
新冠疫情對德國經濟運行帶來了嚴重的影響，為了保護承租人的利益，避免有人在疫情期間因為經濟困難繳不出房租而被房東要求搬遷，德國制定了緊急法律規定，在2020年4月1日到6月30日之間遲交租金者，房東不得單方面解除租約，租戶繳納租金的義務仍然存在，但是補繳租金的時間可以寬限至2022年6月底。然而在這種情況下，包括運動品牌Adidas、時裝公司H&M等世界級名牌表示從4月份起將暫停繳納旗下店鋪的租金，這在政界和民眾當中都引起了強烈不滿，德國司法部長蘭布雷希特對此表示：如果連資金實力雄厚的大公司都不願意支付租金，這樣的做法實在是令人無法接受。
相較之下，我國目前尚無對於租金緩繳之法律規定，但在政策上有財政部放寬國有非公用不動產合法使用人今年租金可申請展延至十二月底前繳清，免計收違約金及遲延利息、金管會鬆口讓保險業提供受疫情影響租戶租金優惠，可以專案報核，排除在收益率門檻2.095％外，全案實施至明年6月30日止等政策，並對於企業融資提出如下紓困政策：
1.信用保證（防疫千億保）：經濟部編列100億，十倍保證，信保基金辦理防疫千億融資保證（可保證的企業貸款總金額達1000億），提供優惠保證方案，協助企業取得融資。
2.中小企業營運資金貸款利息補貼（無減薪及裁員公司可使用）：因營收減少導致租金及員工薪資融資需求，提供十成信用保證及補貼全額貸款利息。廠商可有500萬元的貸款額度以享有利息補貼6個月，期間免收保證手續費。
3.配合企業振興貸款利息補貼：若疫情到穩定階段，對中小企業因振興轉型需求之融資，提供8至9成信用保證1年，期間免收保證手續費。
4.寬延退票處理：紓困業者6個月內跳票，銀行從寬處理，不列為拒絕往來戶。
5.補貼銀行減免中小企業舊貸利息：銀行同意展延貸款且減免利息者，補貼銀行利息，期間為1年。
我們還是會期待企業如果體質仍然健全的，還是透過策略調整與組織再造，在不裁員的情形下，發揮企業社會責任，面對此次疫情的挑戰，對於相關融資政策，由於政府資源的有限性，留給更需要的中小企業，而政府在提供保證協助企業取得融資之餘，也應注意資金運用的流向與如何確保企業未來還款，避免造成全民損失。
國產署表示，防疫期間國有非公用不動產合法使用人，若無法如期繳納租金，今年可緩繳租金至今年12月底止。（資料照）
七、對於就業協助政策之檢討
目前政府在就業協助部份從協助減班休息勞工、協助失業勞工、協助企業三大方向著手，其中在協助減班休息勞工部分：要求企業因新冠肺炎影響而減少工時，對於按月計酬之全時勞工，仍須發給基本工資，同時，對於勞雇協商減少工時參加訓練課程的勞工，補助訓練津貼時數提高為每月120小時，每小時補助158元，最高可以領到1萬8,960元的訓練津貼。
在協助失業勞工：除了現有失業給付機制外，也增辦失業勞工子女就學補助，協助受疫情影響而失業的勞工；另外，視疫情對就業之影響，再研議規劃「安穩僱用計畫」，以及配合啟動「公共服務短期上工計畫」，提供公部門短期工作機會，協助勞工維持失業期間之基本生活。在協助企業部分：以穩住勞雇關係為主，擴大補助改善安全衛生設備的事業單位業別，讓減班休息的企業可以藉此時間改善設備。
有鑑於新冠肺炎疫情恐非短時間能夠平息，甚至疫情過後之重建恐更為艱難，政府如能邀集企業及勞工代表與專家學者討論疫情過後重建之政策，或許能更為全面及公平，並藉由此次疫情危機，強化企業核心競爭力。
（萬國法律事務所資深合夥律師、中原大學財經法律學系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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