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觸即發︰一位非常時期美國國防部長的回憶錄》 （TVBS提供）

馬克．艾斯培／美國前國防部長

譯者： 林少予、陳於勤、 陳佳瑜、王姿云

隨著二○二○年夏末秋初的大選選情逐漸升溫，美中關係也愈來愈緊張。事實上，兩國的緊張局勢已經持續升級好一段時間，主要是因北京當局在該年年初對新冠疫情的處理令人非常不滿。此外，美中在許多議題上也存在長期且巨大的分歧，這些議題涉及台灣、香港以及中共對中國西部維吾爾族的監禁和虐待等。國防部和國務院這幾年一直主導處理這些議題，例如在二○二○年二月，我在慕尼黑安全會議上發表了關於中國的重要演說，且在許多議題上大力抨擊中國政府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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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普總統算是比較晚才開始對中國相關議題採取強硬態度。有人指控他面對中國的人權議題時態度軟弱，中國鎮壓香港時他也沒有嚴厲譴責，原本要對中國科技巨頭華為出重拳卻又輕輕放下，還有其他類似事件，都讓川普遭到批評。事實上，我有一次還看到他斥責龐佩奧，原因是他認為國務院在某些公開言論中批評中國的言詞過激，他當時坐在堅毅桌前，向對面的龐佩奧說：「拜託你們收斂一點。」龐佩奧先是頓了頓，後來還是點頭同意川普的要求。

然而，隨著新冠疫情重創美國，川普在各項政策上終於願意硬起來對抗中國。他非常憤怒北京在疫情剛開始時未能妥善控制，致使後來為美國帶來嚴峻的災難。我認為對川普來說，責怪中國政府讓病毒四處擴散，總比承認自己在接下來的一年對疫情處理不當來得容易。此外，他對中國變得強硬，也是不希望跟拜登在討論中國議題時顯得自己勢弱。

整個美國政府，包括我在內，都指責北京處理新冠疫情不夠公開透明，沒有確實分享所有他們了解到的病毒資訊，包括病毒的起源和傳播。川普不斷提起這點，而且幾個月來一直稱新冠肺炎為「中國流感」，他知道新冠肺炎不只摧毀了一個強大的經濟體，也很可能摧毀他的總統聲望和連任機會。

二○二○年七月，國防部在南海進行雙航艦軍演──即兩艘航空母艦在距離彼此非常近的地方執行聯合任務。這類軍演並不常見，但也不是唯一一次，只是不常舉行而已。然而，這次演習吸引了大批媒體關注，也引來北京當局和我們在地盟友的關切。中國政府認為我們是藉機大秀軍事肌肉，而我們也的確利用這次行動，展現美國在新冠全球大流行的時刻仍舊擁有傲人的武力和戰力。二○二○年春天，羅斯福號航艦曾因新冠疫情在船上爆發而停駛數週，致使中國有些人以為新冠病毒已經削弱美國軍事實力，但這次雙航艦軍演正好可以推翻這種臆測。然而，當美國總統大選進入最白熱化的階段，也就是大選前三個月，我希望我們所有行動都要遵循更安全、更傳統的時間表來推進。事實上，在雙航艦軍演結束不久，我們就安排了一次與國務卿龐佩奧的加密通話，討論接下來的行動。

九月第一週，國防部發布了中國軍力年度報告，重申習近平主席為解放軍制定的兩大目標：第一，在二○三五年前完成軍力現代化；第二，在本世紀中葉成為世界一流軍隊。該報告進一步補充，中國政府希望「解放軍成為實施治國方略的實用工具，能積極協助中央推動外交政策」，而中國政府的這一目標也正在大力推動他們的軍事發展。這份報告發布以後，有許多人開始臆測美中之間的戰爭會是什麼樣子，而這些文章和言論又進一步攪動了局勢。

同樣在九月，我們開始看到中共高層和解放軍出現更具侵略性的行為。北京不只進行軍演，還在南海部署更多船艦，宣示其毫無根據的領土主權；同時，派出了更多軍機，而且愈來愈靠近台灣，次數也比以往更加頻繁。九月上旬，中國在某個台灣外島周遭進行大規模海空軍演，藉此繼續對台灣政府施壓。

一週後，從九月十八日到十九日，就在美國國務院官員對台進行幾十年來最高級別訪問的同時，近四十架解放軍軍機飛越台灣海峽中線──這是一條國際公認的南北向界線，將兩國之間一百一十哩寬的海峽從中一分為二──共機飛越海峽中線，即嚴重違反了過去中台雙方建立的默契，目的就是要恐嚇台灣政府。與此同時，我們仍繼續完善我們的作戰計畫，這是我們的十大目標之一。

十月十二日星期一，媒體報導川普政府批准對台出售數種先進武器系統，這是國防部絕對支持的事。國防部也在研擬更多新的方式和台灣合作，並協助提升他們的防禦能力，其中有許多後來成為正式政策，有一些則不對外公開。此外，我也強力建議台灣政府要投注更多資金在國防以及軍隊和武器的建置上，這才是對抗解放軍的最佳方法。中國則非常不滿美國的對台軍售，他們呼籲美國切斷與台灣在軍事方面的所有聯繫，並放話如果我們不這麼做，他們也將會採取某些行動。

第二天，根據媒體報導，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視察了位於廣東省潮州市的解放軍海軍陸戰隊基地，並要求部隊「全力以赴備戰」並「保持高度警戒」。

從美中之間你來我往的公開言論交鋒、專門處理美中議題的美國人私下回報的訊息，以及情報單位提出的報告，我們愈來愈意識到，北京當局其實不太確定，二○二○年這個秋天美國政府到底想做什麼──美國政府的這一系列操作只是為了選舉，還是真的在考慮跟中國開戰？

幾週前，我和安德森、米利將軍連同其他幾個人，一起到印太指揮部會見海軍上將菲利普．戴維森（Philip Davidson），這次會面是為了進一步了解戴維森將軍在接下來幾個月（到十一月大選前）的作戰、訓練和演習計畫。這些任務都很單純，沒有別的意圖，就是要按計畫進行標準的自由航行演習和空中監控任務。自由航行演習尤其重要，因為美國海軍能透過這類演習宣示美國有權利──實際上每個國家都有權利──在國際法允許的地方飛行、航行和進行作戰演練。

美國海軍過去一直都是這麼做的，如今也在世界各地存有爭議的水域（例如波斯灣）進行軍演。如果我們沒有定期進行軍演，有些國家就能輕易用一些毫無法理依據的主張，占據不屬於他們的領土或海域。因此，隨著中國近年來的領土主張愈來愈過分，美軍的軍演頻率也跟著增加。二○二○年，美國在台灣海峽這條公認的國際航道上進行有史以來最多次自由航行演習，但儘管如此，我還是要確保在十一月三日大選來臨前的行動恰如其分，既不急躁也不鬆懈，否則都有可能釋放錯誤的信號給北京當局。（待續）

編按︰本文摘錄自《一觸即發︰一位非常時期美國國防部長的回憶錄》，經出版單位TVBS授權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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