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克維爾

美國歷史上有三位總統遭到彈劾，三次彈劾都沒有成功，其中強森（Andrew Johnson）和柯林頓都安然渡過危機，尼克森（Richard Nixon）則因為「水門案」（Watergate）的政治風波，在眾議院表決前辭職。

上任以來行事備受爭議的現任總統川普會不會創下被彈劾下台的先例？這是現今美國政壇最火熱的話題，也攸關未來一年美國國內政局和全球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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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談美國總統彈劾的法源和程序

美國憲法第二條明定：總統「犯下叛國罪、收受賄賂罪、重罪或不檢行為」時，國會可在任期未滿前啟動彈劾。總統彈劾案的過程是：由聯邦眾議院發動彈劾總統，若以簡單多數通過，再送交參議院審判，以表決方式決定是否要將總統解職。屆時聯邦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將主持審判，參議員如同「陪審團」投下贊同或反對，100席中須至少67席（2/3門檻）贊同總統有罪，彈劾案才算過關，總統立刻被免職。

再談現階段執政的共和黨與在野的民主黨在參眾兩院的政治實力

民主黨掌控眾議院多數，9月底多數黨領袖斐洛西（Nancy Pelosi）決定向川普啟動彈劾案調查程序，若是有更多一刀斃命的證據浮現，或是民氣可用，彈劾案有希望在眾議院通過。

但是彈劾案在參議院遭封殺的機會很高，因為參議院目前支持共和黨、民主黨的席次分別為53席與47席，因此至少要有20名共和黨籍參議員倒戈，才有可能讓川普下台，這是高難度工程。同樣地，除非有石破天驚的新證據，讓民意接受，否則若民主黨策動彈劾不成，也可能自傷。性格強烈、不認輸的川普更不可能主動辭職。

接下來談最新發展

9月18日《華盛頓郵報》揭露美國情報人員透過體制內的「吹哨者」（whistleblower），指控川普與「某外國領導人」通電話時，做出極不恰當的「承諾」。經過媒體調查，今年7月25日川普與烏克蘭新總統澤連斯基（Volodymyr Zelensky）通電話時，川普「疑似」用援助威脅，要求哲連斯基調查美國前副總統也是現階段民主黨總統初選參選名列前矛的拜登（Joe Biden）次子杭特（Hunter Biden）是否涉嫌貪汙。

經過媒體調查，今年7月25日川普與烏克蘭新總統澤連斯基（左）通電話時，川普「疑似」用援助威脅，要求哲連斯基調查美國前副總統也是現階段民主黨總統初選參選人的拜登次子杭特是否涉嫌貪汙。（AFP）

此一驚人內幕終於讓民主黨「撿到槍」，進而在眾議院發動彈劾調查，因為川普可能涉及濫用總統職權謀求個人政治利益，威脅外國領導人調查自己在下屆大選的潛在對手。這也是導致裴洛西發動對川普彈劾調查的主因。畢竟發動彈劾如一刀兩刃，通過門檻很高不說，若失敗反而會給主政者「分裂國家」的指陳。

但就在22日，更具爆炸性的證人出現，美國現任駐烏克蘭大使館代辦泰勒（William Taylor）在眾議院作證，指出7月18日發現美國對烏克蘭的軍事援助已經暫停後，起初還不清楚原因，後來得知是白宮代理幕僚長穆瓦尼（Mick Mulvaney）下令這麼做，而且是來自川普的指示。

泰勒指證歷歷，加碼抖出美國駐歐盟大使桑德蘭（Gordon Sondland）告訴他，川普以約3億9100萬美元的軍事援助為要脅，要求澤連斯基公開宣布調查拜登次子杭特是否在烏克蘭涉貪。澤連斯基答應川普的要求，後來美國也確實將軍援費用撥給烏克蘭。泰勒還指出，白宮官員告訴他，川普與桑德蘭在9月7日通電話，川普在電話中堅稱他並未對烏克蘭提出交換條件，但堅持要澤連斯基公開宣布將調查杭特與烏克蘭是否干預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

這是迄今為止針對川普在「烏克蘭門」濫用職權情事最清楚的陳述。白宮發言人葛麗珊（Stephanie Grisham）發表聲明，譴責聯邦眾議院的聽證會是「極左翼國會議員與激進的非民選官僚合力抹黑並向憲法開戰的行動」。川普也用「私刑」如此重話來反擊民主黨和外界指控。

美國現任駐烏克蘭大使館代辦泰勒（中）在眾議院作證，指出7月18日發現美國對烏克蘭的軍事援助已經暫停後，後來得知是白宮代理幕僚長穆瓦尼下令這麼做，而且是來自川普的指示。（AP）

泰勒的證詞真實性如何，以及他所引述的對象都不是川普本人，也未舉出任何可以佐證川普有直接指示的文件事錄音，這些都還是未來彈劾案調查的變數。更早之前獨立調查委員會特別檢察官穆勒（Robert Mueller）調查川普「通俄門」案，最後也是不了了之。但就算最後彈劾案無法成立，或是在共和黨掌握多數的參議院被腰斬，都已經注定會在明年美國總統與國會選舉發酵。

最新發展也讓美國民意出現微妙的轉變。在泰勒作證之前，多數美國全國性民意調查出現不太一致的結果。與共和黨較親近的《福斯新聞台》民調竟然出現51%支持彈劾調查和川普下台的聲音。但《國家廣播公司與華爾街日報》的民調，則有49%民眾反對彈劾與川普下台，支持的民意有43%。在獨立選民中，約有7%認為川普的行徑和多數政客一樣，因此對於是否彈劾川普或要他下台，並未呈現強烈的贊同立場。

若是將民調的焦點放在2016年川普勝選的6個關鍵州，包括賓州、佛羅里達、密西根、威斯康辛、北卡和亞歷桑納，50%民眾支持彈劾調查，但也有53%反對川普下台。

在泰勒的最新變數出現以前，即便美國民意在這個議題有逐漸分裂之勢，但川普的死忠支持者似乎仍然力挺他，94%曾經投票給川普的選民依然反對彈劾案和要川普下台。川普在搖擺州也享有些微優勢。

如今隨著更多證據與證人和證詞的出現，民意的浮動在民主黨人士的煽風點火下，或有可能再出現不利於川普的發展。果真如此，會否動摇共和黨國會議員意志將會是重要指標。三年前川普競選時，已經有一批共和黨前任官員與智庫學者組成「反川普」陣線。最近川普宣布美軍撤出敘利亞北部，形成拋棄庫德族、讓土耳其和俄羅斯乘虛而入，再次惹惱這批共和黨外交策士，已有人公開呼籲共和黨另尋取代川普的總統候選人。

只是以川普的性格，他不但不會認輸，而且手上還有更多國內外的議題可以用來轉移醜聞的焦點。這條彈劾之路，可以預見是漫長而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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