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我們要的牛肉在哪裡?

一九八四年,美國民主黨總統提名人黨內初選,當時科羅拉多州參議員哈特(Gary Hart)與前副總統孟代爾(Walter Mondale)對壘,由於哈特的外型有些神似前總統甘迺迪,引起大眾媒體的高度聚焦,一度以黑馬姿態,從原本民調落後的局面快速追趕,差點要扳倒孟代爾。

在提名前相當重要的辯論會上,哈特使用了一個口號,他幾度說我有「新想法」(new ideas),當哈特再次提及時,孟代爾突然俯身對哈特說,聽到了你的「新想法」,讓我想起那則廣告用語「牛肉在哪裡?」(Where’s the beef?)儘管之後哈特一再掏出文件稱牛肉在這兒,這個策略依舊成功地讓大眾對哈特「新想法」的空洞產生了懷疑,孟代爾最終擊敗哈特贏得了民主黨初選提名。

美國漢堡廣告中,三位老太太翻著幾乎像臉一樣大的麵包,找不到奇小無比的牛肉,成就了「牛肉在哪裡?」的高度笑點。這句名言之所以這麼容易被政治人物拿來消遣對手口沫橫飛,卻提不出實質的方案內容,很大的原因在於資本主義國家的民主選舉,通常大量依賴各式媒介的傳播功能,電子媒體又帶來聲光色的效果,更加強調了包裝與表演的比重,從政者如果反客為主,以為掌握媒介特性以及運用竅門,競相追逐大眾文化的通俗性,即是勝選的王道,自然多不認為「牛肉在哪裡?」有多重要。

缺乏內容的傳播,或可一時吸睛,甚至成為媒體上短暫的話題,但經常很難支撐較為長久、對政治人物信賴度的累積;在媒體環境相對成熟的國家,對麵包與牛肉會形成一定的比例原則,在台灣,媒體環境與傳播品質,在錯誤的媒體政策推波助瀾實江河日下,把關的功能已經日趨淡薄,這時,從政者若全然迎合媒體、閱聽人,以為大家不在意有無牛肉,或讓人找不到牛肉,則大選的意義就會淪落為只是特定政治人物之間的權力照輪與移轉而已,如何創造並帶領這個國家的共同願景?

媒體弱智化的現象,新近最典型的事例當屬「時代」雜誌封面上有關民進黨主席蔡英文照片的討論,這個話題先從不像,到比較老,到比較醜,到將她與電影「星際大戰」(Star Wars)中的角色尤達大師(Yoda)兩相對比,甚至到攝影師佛格森必須在個人臉書上說明:日常生活中,已經充斥太多時尚照片,而這是張政治人物肖像。這整起事件的發展,並無傷大雅,如果停留在社群網路上,也尚稱趣味,但若被屬於稀有資源的帶狀電視頻道全面性、每小時反覆重播,甚至排擠到其他更重要的新聞選擇與公眾討論,是否過當?恐怕值得深思。

即使單以總統大選的選舉新聞而言,前述排擠現象已經發生,例如總統選舉將於明年一月十六日投票,只剩短短半年時間,我們也一再提醒,但是到目前為止,有哪位總統提名人開始著手準備讓全國公民明瞭她的完整治國圖像?現為執政黨的國民黨最為離譜,從出線至今,讓人以為其唯一的政見就是呼口號「一中同表」,其他一切從缺,看不見其有任何著墨與關懷?而她竟還念茲在茲要批評對手是「空心菜」。這種競選風氣,對台灣有什麼幫助?

同樣的,四月就出爐的民進黨提名人,五月的重頭戲若是訪美,把美中的框架先穩定,六月起應該逐步把佛格森所控鏡的「實在」,在選民心中給寫實化,不能只停留在封面上即滿足。具體的做法唯有針對國內問題,有步驟的端出牛肉,嚴肅說明其解決當前國家困頓的治理理念,並接受大眾的檢驗。千萬不要輕出所謂擔心對手抄襲的遁詞,倘若一黨的政見可以這麼輕易獲得兩黨共識,未來執政不是更有利於朝野共同實踐嗎?

要選票的人,拿牛肉來說服選民,應不是強人所難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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