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東亞漫遊》《朴姜雅凜結婚了》:韓國的性別新日常

韓國媳婦生活的真實樣貌,我們從電影《82年生的金智英》可窺一二。韓國女性在婚姻與社會生活的巨大壓力下,有時不得不放棄自己的人生,生活在挫敗之中。然而時隔五年,《朴姜雅凜結婚了》這部紀錄片,讓我們看到韓國女性更為積極主動的改變。在這部作品中,我們看到年輕世代的韓國女性如何堅持自己所想走的路,並主動邀請伴侶來加入自己的人生計劃,除了新性別分工的日常,同時還有餐桌所帶來的復原力量。

何撒娜/東吳大學社會學系助理教授

如果您對韓國性別議題的印象停留在《82年生的金智英》,那您一定要來看這部片,認識一下朴姜雅凜這個新世代的韓國女生。

朴姜雅凜結婚了》這部片,講的是導演朴姜雅凜自己的故事。她在拍攝第一部紀錄片時偶遇了社會運動者兼廚師的丈夫鄭成晚,兩人開始共同生活。雅凜想完成去法國學習藝術的夢想,主動開口向成晚求婚,兩人結婚並前往法國開始留學生活。問題是,雅凜有自己想在法國完成的夢想,但成晚究竟去法國要做甚麼呢?雅凜建議成晚不如就去法國學廚藝吧,但成晚沒有法語基礎能力、移居法國也不在自己原本的人生規畫當中,到了當地,就只能擔任起家庭主夫的工作,開始買菜做飯、打掃整理家務的生活。

《朴姜雅凜結婚了》講的是導演朴姜雅凜自己的故事。(圖:2021台灣國際民族誌影展)

完成留學法國的夢想後,雅凜又開始計畫想要懷孕生子的事情。她一直想要小孩,滔滔不絕的討論起各項生小孩後可以享有的補助。成晚則在一旁聽著、默默不語。兩個人在異國異鄉的留學生活本來就已經很不容易,有了小孩之後更加困難。所有的家人朋友都遠在韓國,無法提供後援,二人只能依靠彼此。雅凜負責賺錢來維持一家三口在法國的貧窮留學生活,成晚則承擔起所有的家務與育兒工作,用僅有的微薄生活費勉強地準備一日三餐與育兒開銷。

成晚沒有法語基礎能力、移居法國也不在自己原本的人生規畫當中,到了當地,就只能擔任起家庭主夫的工作,開始買菜做飯、打掃整理家務的生活。(圖:2021台灣國際民族誌影展)

經歷懷孕生子與移地生活的不適應,另一方面也想讓成晚找到生活重心,夫妻兩人決定在家開設家庭餐廳,名字就叫做「單行道食堂」,頗有身在異鄉破釜沉舟的意味;這個食堂只有一張餐桌,招待在法國思鄉心切的韓國留學生們,或是窮留學生約會的場所。婚姻從來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兩人大小爭執不斷,連買個稍微貴一點的小番茄都會演變成大吵後一方離家出走的情況。於是兩人開始邀請其他已婚伴侶來「單行道食堂」一起用餐,想要聊聊婚姻中的甘苦談,看有沒有辦法為爭吵不斷的婚姻生活找到解方,結果發現這個話題實在有點艱難,每個家有自己難言的苦楚,每對伴侶也必須努力找出自己的方向。

不管有沒有伴侶、是在異鄉還是在本地生活,我們都可以從雅凜充滿挫折的故事中找到共鳴。生活本來就充滿著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煩瑣大小事,丟在廚房水槽裡的碗筷不會自己變乾淨,穿髒的衣服不會自己洗起來晾乾。即使再怎麼努力過生活,我們依然常有孤立無援的無助感,就像他們驚訝發現自己的女兒頻頻腹瀉,大家早就知道那個品牌的產品出現食安問題,卻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們一樣。

雅凜真實地面對生命中沒那麼美好的一面,這些景象讓我們多少得到一些被同理的安慰感。雖然來自極為重視外貌的韓國,真實生活中的雅凜就跟妳我一樣,很多時候被生活的重擔壓得邋塌狼狽不堪。在現實生活的掙扎裡,誰有那麼多時間與力氣無時無刻的保持自己形象的美好。就算住在讓人充滿浪漫美好想像的法國,夫妻倆依然還是會為了一盒稍貴的小番茄爭吵。但即使如此,雅凜還是繼續努力向前走,勇敢地呈現出自己的不完美。

不管有沒有伴侶、是在異鄉還是在本地生活,我們都可以從雅凜充滿挫折的故事中找到共鳴。(圖:2021台灣國際民族誌影展)

也許有人會聯想到2015年的類似自傳紀錄片《歡迎來扮家家酒》,導演金修彬拍出年輕的自己意外懷孕乃至休學、結婚、生產、育兒直到復學畢業後的五六年人生,有人說這部紀錄片戳破韓劇夢幻泡泡,顯示出韓國媳婦生活的真實樣貌。就像是《82年生的金智英》一樣,女性在婚姻與社會生活的巨大壓力下,有時不得不放棄自己的人生,生活在挫敗之中。然而時隔五年後的這部《朴姜雅凜結婚了》,讓我們看到女性更為積極主動的改變。

《歡迎來扮家家酒》討論的是女性該如何適應進入婚姻母職後的生活,並嚐試保有自己的人生與夢想;《朴姜雅凜結婚了》則讓我們看到年輕世代的女性如何堅持自己所想走的路,並主動邀請伴侶來加入自己的人生計劃。對於生活,女性可以採取更為積極主導的角色,並為自己的選擇擔負起責任。她自己求婚,自己決定生小孩,自己規劃想走的路。從命名開始,雅凜就展現出一種平等的企圖心。在父系傳統主導的韓國社會裡,她自己的名字同時保有父親與母親的姓氏,也把這樣的命名傳統延續到女兒身上。

《歡迎來扮家家酒》,導演金修彬拍出年輕的自己意外懷孕乃至休學、結婚、生產、育兒直到復學畢業後的五六年人生。

在這部片中,我們開心地看到男性也可以成為支持伴侶的力量。成晚擔負起幾乎所有的家務事,洗衣打掃、採買做飯,還包辦了育兒的各種煩瑣事。他每天推著嬰兒推車去上語言學校,餵小孩吃飯,還自己在法國的家裡做起了泡菜,比起雅凜更熟悉家裡的大小事。性別分工倒轉的程度,甚至讓旁人忍不住想問導演雅凜是否她的婚姻還依然安在。男性可以成為支持伴侶的力量,扮演陪伴的角色,即使在我們認為超級父權至上的韓國,都可以做到這樣的新性別分工的日常。

在這部片中,我們還可以看到餐桌所帶來的復原力量。挫折的時候,沒有比熱騰騰飯菜更能安撫受傷的心。爭吵的時候,一起坐在飯桌上吃飯,能帶來和解的機會。看不到前面的路、不知道該做些甚麼的時候,不妨就像成晚一樣,準備好一整桌的飯菜,邀請認識或不認識的人一起用餐,也許在過程中能慢慢地找到自己的路,不但能餵飽自己,或許也能剛好撫慰其他人的孤單或創傷。

《朴姜雅凜結婚了》電影預告

2021台灣國際民族誌影展TIEFF場次表

2021台灣國際民族誌影展售票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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