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魔幻拉美》墨西哥歷史扉頁上的一抹法式風情(下)

偏好法國風尚的迪亞斯(Porfirio Díaz, 1830-1915)執政三十五年,墨西哥上流社會勤學法文,熱中於沙龍談詩論藝,處處彌漫著的法式氛圍。一切看以祥和進步,事實上民怨形同火山,一旦爆發就驚天動地。

陳小雀

1867年,墨西哥帝國結束,胡亞雷斯(Benito Juárez, 1806-1872)低調地返回墨西哥繼續接任總統,推動一系列政策,如:教育自由化、選舉民主化、宗教信仰自由等。胡亞雷斯過世後,迪亞斯(Porfirio Díaz, 1830-1915)掌權,墨西哥又再度吹起法式風情。

迪亞斯出身貧寒,在幾次戰役中嶄露頭角,而被拔擢為軍官,同時在因緣際會下,成為大地主。為了鞏固權力並達到長期執政的目的,他一邊拉攏保守派,一邊採取開放政策,吸引外國公司投資金融業、運輸業、畜牧業、紡織業、石油等礦業。隨著外資的進駐,殖民地時期的大莊園因而復甦,橡膠、蔗糖、龍舌蘭等,均為當時重要的經濟作物。全力投入工業化,墨西哥一片繁榮。

掌權35年的迪亞斯。(維基共享)

然而,墨西哥的繁榮全建立在底層奴工的血汗上,而底層奴工大部分是印地安人和混血人種,其生活慘況比殖民地時期有過之而無不及。1870至1900年間,打著「進步」和「秩序」的旗幟,墨西哥政府在開發索諾拉(Sonora)州時,引發當地雅奇族(yaqui)印地安人的抗爭。儘管迪亞斯本身亦有印地安血統,他卻偏好法國風尚,鄙視印地安文化,甚至視印地安人為國家進步的阻力,而以武力鎮壓,結束政府與印地安部落之間的長期對峙。大批的雅奇族印地安人被驅離原生地,從西北部千里迢迢遷徙至東南部的猶加敦半島,最後被迫加入大莊園的勞動體系,不斷砍龍舌蘭,替美國繩索公司製繩。

不只雅奇族,還有馬雅、畢瑪(pima)、歐帕達(ópata)等印地安族群,也遭遇同樣的命運,成為國家進步的犧牲品,以及工業化的廉價勞工。相對於礦區、或大莊園的悲慘景象,法國時尚卻風靡墨西哥城、韋拉克魯斯(Veracruz)等大城市。

大批的雅奇族印地安人被驅離原生地,從西北部千里迢迢遷徙至東南部的猶加敦半島,最後被迫加入大莊園的勞動體系,不斷砍龍舌蘭,替美國繩索公司製繩。(http://www.bwrensink.org/native-but-foreign/)

墨西哥的繁榮全建立在底層奴工的血汗上,而底層奴工大部分是印地安人和混血人種。(http://www.bwrensink.org/native-but-foreign/)

在殖民地時期,墨西哥城宮苑華宅林立,因而被譽為「宮苑之都」。在迪亞斯的現代化政策下,人民不准赤腳在大街行走,衣衫襤褸的低下階層亦不可隨意逗留城市的公共場所。彼此的墨西哥城躋身國際之都,儼然美洲的巴黎,馬車與電車川流不息車,偶而點綴著一兩輛汽車,法國時裝店林立,也不乏歐洲高級精品店與法國美食餐廳。男士西裝筆挺,打著花俏領結,戴上高筒帽;女士則身穿法式華服,腰線剪裁優雅,拖曳著長裙擺,再加上時髦帽子和蕾絲陽傘,無不爭奇鬥艷。

為了慶祝墨西哥獨立戰爭一百週年,迪亞斯有意興建一幢比巴黎歌劇院更富麗堂皇的藝術宮,而於1904年請義大利建築師亞達莫.波亞利(Adamo Boari, 1863-1928)設計並施工。然而,工程未能如期在1910年完工,且因後來爆發大革命而於1913年暫停。墨西哥建築師馬里斯卡爾(Federico Ernesto Mariscal Piña, 1881-1971)於1932年接手,藝術宮終於在1934年竣工,這幢帶有新古典主義風格的建築物,果然媲美巴黎歌劇院。

1934年竣工的藝術宮,帶有新古典主義風格,媲美巴黎歌劇院。(Palacio de Bellas Artes 由 Carolina López - originally posted to Flickr as Palacio de Bellas Artes wikimedia)

迪亞斯掌權三十五年,墨西哥上流社會勤學法文,熱中於沙龍談詩論藝,法國時尚風靡一時。看以一片祥和進步,事實上民怨彷彿火山,終有爆發的時候。1910年,就在迪亞斯大肆慶祝獨立戰爭一百週年不久後,政治菁英發動反動聲浪。隨之,北部的龐丘.維拉(Francisco Villa, 1878-1923)和南部的薩帕達(Emiliano Zapata, 1879 -1919)各自率領農民起義;孰料,農民的怒吼最後演變成全國性大革命,驚天動地,迪亞斯只好棄國流亡。這場大革命更成為二十世紀拉美革命詩篇的序曲。

龐丘.維拉和南部的薩帕達各自率領農民起義;孰料,農民的怒吼最後演變成全國性大革命(維基共享)

墨西哥大革命如火如荼進行了七年,不只推翻了迪亞斯的獨裁政權,也突破了階級藩籬,喚醒蟄伏的民族魂魄,從印地安傳統中找尋文化認同;於是,土地改革、族群融合、國民教育、壁畫運動、本土思潮……就在烽火中鍛鍊而成,墨西哥歷史扉頁上的那抹法式風情自此式微,那融合印地安特色的墨西哥文化大放異彩,令國際社會為之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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