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顯智、陳為廷、魏揚

從目前民調結果，及民進黨內自己的推估看來，綠營已經有實力獨自取得國會過半席次。這也意味著，本土陣營終於自一九九二年國會全面改選後，首次有機會重塑立院的制度，打造新的國會文化。

這個時候，我們還是要一再邀請全國人民，共同來思考一個重要度絲毫不亞於總統大選，但討論度卻駭人地低的問題：二○一六年後，你想要一個怎樣的新國會？你想要一個怎樣的立法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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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讓我們再把問題進一步聚焦：你認為，柯建銘該是下一任的立法院長嗎？

民進黨立法院黨團總召柯建銘。（資料照，記者廖振輝攝）

黑箱黨團協商將阻礙改革

過去這段時間，我們已經一再對立院黑箱且集權的黨團制度，提出許多質疑。但很遺憾的，至今為止，柯建銘仍然持續在對這個制度做出辯護，毫無改革之意。

針對我們對黨團協商「人治」的批判，柯建銘委員向來用「這是寫在法律裡的東西」回應。但事實上，即使《立法委員職權行使法》明訂黨團協商應全程公開，包括柯建銘在內的立委，卻仍然置若罔聞，公然違法，從不公開。另一方面，即使法律確有「黨團協商」相關制度，卻也留有太大的空白授權，使得院長握有過大裁量權，可以決定法案是否交付表決、或塞回黑箱的協商中，讓法案不見天日。

此外，黨團協商也壟斷過大的權力，使國會專業蕩然無存。

根據統計，委員會的審查結果，若送至黨團協商，有高達七成以上都會遭到修改，甚至顛覆審查結果。這種現象導致立委根本無心審查法案，因為無論審得多麼認真，最後都可能遭到協商推翻。這根本掏空了國會的辯論、專業審查精神。

我們要問，如果柯建銘委員如此堅持在二○一六年後的新國會，延續「王柯體制」的舊習，當屈居少數的國民黨反過來透過這個制度，杯葛諸如討黨產、修憲、公投法、稅改等進步法案時，民進黨該如何自處？甚至，當民進黨立委自己在協商中與國民黨密室交換，妥協種種進步改革時，選民又該如何檢視？

如果拿到執政權，國會又取得多數，卻仍舊開了一個密室協商的妥協後門，那這樣的「完全執政」，又有何意義？

「王柯體制」不該是台灣國會的唯一選擇

面對我們的批評，柯建銘委員一再以「這是與馬英九相同的法匠邏輯」來回應，彷彿只有這種充滿妥協性格的協商才叫政治，而對我們提出的替代制度一再無視，缺乏對各國國會制度的基本理解。

要兼顧各黨意見、促進議事效率、保障小黨的權利，真的只有「王柯體制」這種充滿漏洞的制度能夠辦到嗎？

當然不是。

事實上，各國的國會雖都存在協商，但基本原則是，協商不能從輔助性的工具成為主導一切的遊戲規則。我們一貫主張，黨團協商應該限縮為程序性的事項，且公開透明。

如果無法限縮當前黨團協商的權責，至少我們應該降低它的介入空間。舉例而言，一個法案要在美國國會通過，必須同時在參眾兩院獲得支持。當今天參眾兩院在特定法案上有歧見時，則會由一個「兩院協商委員會（conference committee）」進行協商，協商結論必須再送回兩院進行投票表決。如果協商無結論，則此法案作廢。雖然台灣是單一國會制，但我們依然可以參考美國兩院協商委員會制度的精神，確立「協商結果最終必須送回委員會表決」的原則，以此確保民眾對政黨立場的監督，也藉此維護委員會的專業性。

如果多數黨仍要強硬表決，硬要通過法案怎麼辦？

事實上，針對這點，各國也有各種「少數異議權」的制度設計，賦予少數黨將具有爭議的法案或議題交付公投的權力。丹麥憲法第四十二條明文規定，當一個法案通過後，國會席次三分之一的議員可以在三週內連署要求總統將此條法案交付公投；法國則是國會席次五分之一的議員提案，加上十分之一選民連署，可將有關國家經濟、社會、環境政策或授權國際條約之批准等重大事項交付公投。此外，如義大利、阿爾巴尼亞、奧地利等國，也都有類似的制度配置。

少數異議權的設計，在西方國家中，原本便是政府用來化解內部歧異的一種方式，即使可能有人批評其為民粹，但從直接民權的角度來看，這也確實可以對政治人物造成一定的嚇阻作用。如果不希望因為一項爭議法案而搞得必須訴諸公投，代議士勢必會對議案的提出與審議更為謹慎。在某些國家中，此類公投不具有法律約束力，僅是作為參考之用，即為「諮商式公投（consultant referendum）」，亦可避免被政治人物惡意操作的可能。但仍達到一定的政治效果。

以上這些做法，都可以將爭議法案有效地從黑箱的密室，轉向訴諸民意的檢視來解決。「王柯體制」的黨團協商，絕對不是，也不該是台灣國會的唯一選擇。

揚棄舊政治，重啟國會改革

啟動國會改革的呼聲，也不是從我們才開始。

二○一一年十二月，以林濁水為首的眾民進黨立委發起「大台北國會革新連線」，共同發表《終結亂象，國會改革政策白皮書》，其中明確主張「廢除黨團協商，強化委員會專業審查功能」；上文中「少數異議權」的設計，也早已被納入尤美女委員的《公投法》修法草案中。

沒有任何道理，一個黨在可能屈居少數的時候，都敢大膽畫出改革藍圖；而可能成為多數黨的今日，卻反而要將國會制度導向一個更保守的方向。

二○一六年後的國會，該長什麼樣子？顯然，柯建銘的答案，不是我們的答案。更不是一個新政治該有的答案。

一輪新的國會改革，必須立即啟動。我們必須揚棄以「王柯體制」為核心的舊政治。唯有如此，才不致讓得來不易的歷史變革，轉頭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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