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錫惠
行政院長卓榮泰十二月五日的談話，讓許多人豁然開朗──原來行政院「不是」立法院違法決議的橡皮圖章，而憲法也從未要求行政院必須替程序瑕疵的法案背書。這不是政治表態，而是憲政秩序的核心原則：程序合法，法案才合法；程序失序，決議自然失效。
事實上，立法院行使立法權必須遵守《憲法增修條文》以及議事規則。任何法案與決議都應經過委員會審查、行政院報告、質詢、討論與逐條表決。然而近來立法院屢屢出現「不討論、不同意見、不准行政院報告、逕行表決」的異常程序，直接排除法定審查機制，形成嚴重的程序瑕疵。依憲法解釋與行政法院判決一貫見解，重大程序瑕疵足以構成立法行為之無效。換言之，若程序不符合法定要求，即使形式上完成表決，其結果也不具法律效力，行政院自然沒有義務執行。
這也引出第二個核心問題──行政院長的「副署」，究竟是義務還是權利？依《憲法增修條文》規定，總統公布法律必須由行政院長副署，但副署從來不是蓋章，而是政治責任的承擔。行政院長必須確保法案內容與程序皆符合法治原則；因此，當立法院通過的法案存在重大違憲、程序瑕疵、侵害國家安全，或逾越立法權界線干預行政與司法時，行政院長有權拒絕副署。這不是挑戰立法院，而是對憲法與人民負責的義務。
倘立法院認為行政院拒絕副署違憲，藍白立委當然可以依《憲法訴訟法》聲請憲法法庭審查。這是成文法賦予的程序救濟，也是成熟民主國家的標準解方。憲法法庭的職責，就是釐清憲政衝突，做出具有拘束力的解釋。若立法院真有把握，大可「用法律講道理」，而非只在政治語言上操作情緒。
若立法院仍對行政院不滿，憲法也提供更強力的途徑──提出不信任案。依增修條文規定，一旦倒閣成立，行政院長需總辭；若立法院否決新任院長人選，總統得依法解散立法院，並在六十日內重新選舉。也就是說，立法院若選擇倒閣，就等於向人民宣告：我們願意接受重新改選的風險。這是民主政治的高強度責任，而不是單方面的政治武器。
由此可見，行政院與立法院並非上下隸屬，而是互相制衡的憲政架構。行政院必須尊重立法院的立法權，但立法院也必須在憲法框架內行使權力，不能以程序暴力凌駕法治。行政院長的談話提醒國人：憲政秩序不是誰說了算，而是制度說了算。任何未經正當程序的決議，行政院沒有義務執行；任何權力爭議，都可交由憲法法庭裁決；任何政治僵局，都能交由人民重新選擇。
這才是成熟民主的運作方式，也是台灣必須堅守的憲政底線。
（作者為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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