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共和國》賴山水/王貞治VS.長嶋茂雄(下)

長嶋茂雄(右)、王貞治(左)兩人並肩作戰了近廿年,一個是第三棒一個是第四棒,都是中心打者。(法新社檔案照)長嶋茂雄(右)、王貞治(左)兩人並肩作戰了近廿年,一個是第三棒一個是第四棒,都是中心打者。(法新社檔案照)

賴山水/前中華職棒聯盟仲裁委員、職棒雜誌專欄作家

相對於長嶋的散仙,王貞治則是相當認真踏實,因此在服裝方面也比較樸實。

日本媒體曾以「嚴謹實直」來形容王貞治 。

有一年最佳九人獎的頒獎晚會上,近鐵隊的石度選手和王貞治相遇,由於兩人都是早稻田高校出身,石度有幸和這位超級巨星同時也是大前輩的王貞治同台,自是興奮莫名,畢恭畢敬,王貞治碰到這位學弟,可不是長嶋式的—元氣?加油!

而是說:「最佳九人獎固然了不起, 但是一年一三○場都能出場比賽,更值得驕傲,恭喜!恭喜!」

王貞治的偉大就在這裡,不獨知道對方得獎,連對方一年全勤無休出場都清楚,這是他過人之處,能因人而異話題,如無超強記憶與細心無以致之,這也是王貞治能成為世界全壘打王的道理。

論兩人對彼此瑜亮情結的看法:

長嶋曾在《文藝春秋》雜誌中回憶到他與競爭對手王貞治的關係,且聽他怎麼說:「有道是能遇到好對手乃人生真正幸福!我和王貞治的關係可以說完全是這句話的印證,一個是全壘打王,我則是中距離能手,可是往往能在勝負相關時不讓大家失望,當王打不來時,我補上跟進,當我打不著時,王則一棒補上,這就是我倆ON連線最佳拍檔,密切配合所向無敵。

王貞治對我這個前輩可是相當尊敬,而我也很佩服他的全壘打功力,所以雖然在技術方面彼此競爭,但是在其他方面卻從無爭執衝突,這是我棒球人生中最值得驕傲的地方。」

從這一番話可以感覺出來長嶋與其稱讚王貞治,倒不如說他是讚許兩人的ON連線的重要,口口聲聲從不爭執衝突,互相尊敬, 卻隻字不提兩人彼此之間的「友情」 。

試想兩人並肩作戰了近廿年,一個是第三棒一個是第四棒,都是中心打者,怎麼會沒有一點袍澤之情呢!?

長嶋這番話顯然太矯情,太過度包裝!

長嶋善於媒體公關由此可見 。

我們再來聽聽王貞治怎麼說?

針對這點,王貞治在其回憶錄裡倒是坦率道出了他的心聲:

雖然ON連線響徹了十幾年,兩人聯手在一場比賽分別擊出全壘打也達到一○六次,創造了不少勝利奇蹟,但長嶋究竟是怎麼樣的人?在我腦海裡浮現的是,那麼長的時間聯手並肩作戰,而兩人一起私下喝酒談心竟一次也沒有!( 按日本前輩照顧後輩的禮俗,應該是年紀及輩份都比王貞治大的長嶋要主動邀約。)

隨著年齡的增長,和長嶋在一起快樂的回憶越來越少,甚至我倆間的距離隨著年歲而愈形愈遠,為什麼?

一九六四年我打出了日本職棒紀錄的五十五支全壘打( 這年長嶋僅揮出卅一隻,沒有任何頭銜,而王貞治則囊括了全壘打王、打點王和年度MVP), 但在「人氣」方面我卻永遠比不上長嶋!

棒球不是實力的世界嗎?戰績不是第一個被優先考慮的因素嗎!? 但 就「人氣」這一點實在是我能力所不及之處。

多麼率直的長嶋觀、ON觀,王貞治毫不掩飾將其內心之言道出殆盡。

日語裡面有所謂的「 建前」(表面上) 和「本音」(骨子真心), 長嶋屬於前者,話說得冠冕堂皇,王貞治屬於後者,直言不諱。

換個角度看,王貞治太直,不懂得包裝,即使球技再怎麼出色,人氣永遠不及長嶋。

當然另外一個原因是,王貞治是華人,長嶋是道道地地的日本人,基於民族情感,球技你是全壘打王,但我則是人氣王!

這也是可以理解的!

宮本武藏VS. 佐佐木小次郎:

日本武士道裡,有一個著名的「巖流島」故事,敘述浪人武士宮本武藏和宮廷武士佐佐木小次郎,二人劍藝都稱天下無雙,最後為爭日本第一,相約在巖島決鬥,結果浪人武士的宮本武藏智取了宮廷武士佐佐木小次郎。

論思維深度,王貞治無論如何都和深藏不露的宮本武藏相近;論際遇,集眾多球迷寵愛的巨人隊像宮廷,而終身一直受巨人隊禮遇的長嶋就像扮演佐佐木小次郎的角色。

王貞治與長嶋兩位都是超級巨星,都是天才球員,但王貞治是天才加上努力,所以其成就能超越只靠天才的長嶋。

王貞治就像一位修道的武士,修煉武術之餘也修身養性,長嶋雖也練得一身好功夫,卻是瀟灑有餘修練不足,他唯一勝過王貞治的是他的「人氣」 ,這點王貞治也深知,卻莫可奈何。美聯社就曾對兩人下過這個標題:「長嶋只是日本棒球界的寵兒 (Golden boy);王貞治卻是世界級的偉大球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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