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哲廷
以為自己在反抗的人，卻忘了真正的恐懼是什麼？四月廿六日，台北街頭旗幟飄揚。有人高喊「反綠共」，有人將政府與獨裁劃上等號。熱鬧而蒼白的遊行，不是因為人少，而是因為深藏的歷史失憶。
行經其中，我聽見有人指控台灣已淪為「獨裁國家」。但真正的獨裁，不是讓你上街叫罵，而是連想罵的勇氣都不存在——像胡錦濤在人民大會堂被無聲帶走，像北韓選舉九十九點幾趴投票率，百分之百贊成。
台灣今日能自由遊行，卻被當作國家獨裁證據。這樣的荒謬，在馬英九登台後更加刺眼。他高呼「兩岸關係最好的時代」，卻沒說，這樣的好，是以放棄台灣名字與地位換來的。
當年，我們只能以「中華台北」旁聽世界衛生大會，得看北京臉色。設立的兩岸熱線，在國民黨敗選隔天便被冷斷。台灣得到的從不是平等的對待，而是施捨與壓迫。
回家路上，我想起二○○三年和平醫院封院。SARS爆發，台灣求援無門，中國冷言拒絕，世衛充耳不聞。病毒肆虐，台灣孤立，七十三人死去，中國代表「誰理你們！」之語迴盪，帶來侮辱與冷漠。
二○○七年，中秋連假前傳出泰國玉米筍遭志賀氏菌污染，但台灣一直未獲世衛通報，他們不理會我們求援，中國甚以私人郵件轉寄空白檔案，我們日夜翻找才確定未進口。那時，我們真正明白，什麼叫「你們」與「我們」。
二○一九年底，武肺疫情爆發，台灣第一時間預警人傳人，世衛依然無視。靠著自己，我們分離出病毒株，全球第四。這不是靠國際友誼，而是靠孤獨與堅韌。
這些，不是怨懟，而是現實。北京從不視台灣為平等國家，一旦不順從，立刻收回一切「恩惠」。那些以為可以平起平坐的人，是否還記得，真正的獨裁是人可以被消失、器官流向不明、家屬見不到遺體的地方。
而今天，在台北街頭高喊「台灣已經獨裁」的人們，也許從未真正體驗過什麼是獨裁。自由，太過平常，就容易被踐踏。
在這些標語與口號中，我聽見的不是反抗，而是歷史失憶後，空洞而深刻的恐懼回音——恐懼的，不是權力，而是失去記憶的自己。
（作者為詩人，自由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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