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尼(Brahma Chellaney)
◎謝蘭尼(Brahma Chellaney)
隨著中國經濟趨緩加劇,北京可能不願意升高與美國的緊張關係,更不敢在川普主政下的美國面前鋌而走險,公然對台灣發動侵略,引爆與美國的軍事對抗。(美聯社檔案照)
對台北而言,去年是特別危險的一段時期,因為中國在美國總統拜登的認知能力出現衰退跡象之際,升高脅迫台灣的壓力,最終導致民主黨迫使拜登放棄競選連任。
在台灣及印度—太平洋地區的其他國家,美國的政治動盪引發對美國戰略承諾與決心的不確定感。由於美國深陷烏克蘭與中東戰事,華盛頓最不樂見的就是台灣海峽爆發衝突,這也是拜登積極推動與中國獨裁者習近平個人外交的原因。
對習近平政權來說,川普重返白宮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在他的第一個總統任期裡,川普徹底改變了美國對北京的態度,終結了自尼克森時代以來長達四十年扶植中國經濟崛起的政策,甚至直指這些前任總統「豢養出一頭怪獸」。川普的國家安全戰略,將中國定位為戰略競爭對手與威脅。
現在,川普在第二任期伊始便對北京發出警告,宣布對中國進口商品加徵新的關稅。
美國新增的十%關稅讓習近平政權陷入兩難。倘若中國採取報復措施,可能會引發美國進一步加徵關稅,最終導致北京耗盡可以用來反制的美國出口商品,正如二○一八年首屆川普政府對中國加徵關稅時所發生的情況。然而,若對川普最新的懲罰性行動毫無作為,又會折損習近平在國內的強人形象。
由於中國經濟成長動能趨緩,與美國的貿易戰若持續升級,甚至波及全球,將嚴重損害中國的利益。中國對美國的商品出口規模,幾乎是美國商品進口量的四倍,而且由於國內經濟困境加劇,導致北京更依賴出口,以消耗國內市場無法吸納的過剩工業產能。
進一步雪上加霜的是,中國還面臨長期結構性挑戰,包括人口萎縮與迅速老化、生產力成長趨緩,以及西方國家對其新帝國主義野心的反制。這或許有助於解釋習近平為何會認為,中國有一個稍縱即逝的「戰略機遇期」,得以塑造有利於己的亞洲和國際秩序。即使如此,習近平在川普主政期間恐怕也會三思而後行,避免挑釁美國。
當然,由於台灣對美國的貿易順差創下新高紀錄,川普回歸白宮也將為台北帶來挑戰。川普執意以關稅為手段,來彌平美國所有的雙邊貿易逆差。
許多國家與中國的貿易逆差,部分或全部可藉由對美貿易順差來抵銷。可是,台灣同時對中國與美國保持鉅額貿易順差。
川普將關稅視為改變遊戲規則的工具,企圖藉此增加美國財政收入,並促使製造業回流。他在就職演說中承諾:「與其向我國公民徵稅來讓其他國家受益,我們將對外國徵收關稅和稅收,來提升我國公民的財富。」
台灣日益擴大的對美貿易順差,使其成為川普關稅戰略的鎖定目標。川普抱怨晶片生產「離開我們去了台灣」,並抨擊拜登政府去年十一月撥款六十六億美元,補助台積電在亞利桑那州興建三座晶圓廠。
在持續要求台北提高國防開支的同時,川普可能會以關稅做為對台施壓的籌碼,這是他範圍更廣泛的計畫的一部分,旨在逆轉科技產業數十年來的外包趨勢,降低美國在關鍵半導體領域對外國供應商的依賴。目前,美國幾乎所有高階晶片都是從台灣進口。
在此背景下,台北或許別無選擇,只能鼓勵其半導體企業大幅增加在美國的投資,生產新一代晶片,藉此降低川普關稅政策構成的威脅,畢竟僅靠關稅並無法讓美國在國內複製台灣的半導體產業模式。台北也可以考慮與川普政府合作,共同建立國際半導體供應鏈,以化解貿易壓力。
為了嚇阻中國發動攻擊,台灣大幅提高國防開支符合自身利益。遺憾的是,台灣由在野黨主導的立法院,最近凍結了發展無人機等不對稱戰力的相關國防預算。
在某種程度上,外交就是一種交易,川普之前的歷任總統,多半將國家安全與地緣政治考量置於首位,即使這意味著忽略人權與民主治理議題。例如,尼克森在一九七○年至七一年向中國「開放」政策,以及卡特總統發佈的備忘錄,指示美國政府各部門協助中國發展經濟。
川普的獨特之處在於,他首先是一位談判高手。為了推進美國的利益,他不惜與美國的盟友或對手達成各種交易。
然而,川普對中國加徵的新關稅,似乎是為了扭轉長期以來中國以強勢重商主義驅動外交政策的局面。川普最終可能提出的交易條件,對北京而言恐怕難以承受。
儘管如此,隨著中國經濟趨緩加劇,北京可能不願意升高與美國的緊張關係,更不敢在川普主政下的美國面前鋌而走險,公然對台灣發動侵略,引爆與美國的軍事對抗。
(作者謝蘭尼為新德里智庫「政策研究中心」戰略研究教授,擁有得獎作品《水:亞洲的新戰場》等九本著作。國際新聞中心陳泓達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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