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吳育政
近來急診塞爆成為各大醫院的難題。就算在非疫情時期，老年化加上醫療進步，醫療的需求日愈加重；但護理荒卻減少醫療的量能，一加一減的結果，急診需要住院，一床難求會成為永遠的日常。
此時此刻在醫院可見：呼吸照護病房住院幾年不稀奇；安寧病房進出幾次很正常；明知沒救了，卻不斷被給予維生設備，延長死亡過程的治療，見怪不怪。這些病人長期占用床位，也是永遠的日常。
最終，醫院像是被圍困的城堡，城外的人想衝進去，城裏的人想逃出來。如何打破僵局？唯一解法應該是讓想逃的人先出去，才有空間讓人進來。因此，有《安寧緩和醫療條例》立法通過。此法陸續擴大適用對象，從癌末病人和漸凍人，先增加八大非癌末期，兩年前再增列末期衰弱老人等四項非癌疾病。
《安寧緩和醫療條例》明定：末期病人可以簽署意願書，撤除維生醫療；若是末期病人意識昏迷或無法清楚表達意願時，則由其最近親屬出具同意書，撤除維生醫療。但徒法不足以自行，絕大多數的醫院不做撤除維生醫療。
不做的理由千奇百怪，例如：病人只是接近末期，但還不到末期；用鼻胃管灌食不是維生醫療；撤除就是要害死病人；只要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就不能放棄，必須救到底；法律不容許做撤除等等。但真正的原因或許只有一個：有心跳有錢賺，當然不做撤除，拖越久賺越久。所以，即使在安寧病房也不做撤除，而是做症狀緩和醫療，病人進出變得永無止盡。
去年八月開始，在醫院支持下，我們成立了善終團隊，收治「想求自然善終，卻無處可去的末期病人」。團隊成員都有原本份內的工作，兼做善終是無償付出，皆有重症醫護的專業，同心齊力想讓末期病人有所選擇。迄今有十七位病人符合法定要件，走完法律程序，撤除維生醫療，順利往生天堂。
我們首創先例，近一年的運作證明確實可行，病人脫離苦海，家屬欣慰送行，生死兩安。可見想要打破圍城的僵局，政府應該提供誘因，要求各大醫院設立善終團隊，對法定適用的病人和家屬清楚說明有權利撤除維生醫療，順其自然善終。為了防止醫院不肯配合，實施成效必須定期公佈。
希望將來城門大開，受苦的靈魂可以安息，病痛的人們可以治癒。
（作者是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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