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務實台獨」進佔「國獨」地盤

八二三,PRC炮轟逃離中國的ROC,六十五年後,卻有人到金門兜售投降主義。那些人的ROC,還停留在一九四九以前,「中華民國包括大陸」。日前,賴清德接受彭博專訪,闡述「務實台獨」,沿襲小英之維持現狀:台灣已經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名稱叫ROC、不是PRC的一部份、ROC與PRC互不隸屬、不必另外宣布獨立。延續小英路線,華府感到安心。不過,國民黨顯然並不舒服。他們批評,「台灣名為中華民國」,本質是「台獨借殼上市」。按其實際,一九四九以來,反而是中華民國在台灣「借地還魂」。

藍營之眼中釘,可能不是「台獨」本身,而是「台獨」進佔「國獨」地盤。一九四九之後,兩蔣在台灣(台澎金馬)「獨台」(「國獨」),「反攻大陸」只是壟斷權力的神話。且參考北京的定義:「台獨」是以建立「台灣共和國」為目的,「國獨」則是「一個中國、兩個對等政治實體」。準此,「一中各表」,也可說是「B型台獨」。一九八八,蔣氏政權終結。接著,立法委員、總統由台灣人民選舉產生,這是「國獨」的憲制化。在國民黨執政期間,「國獨」嚴防「台獨」搶生意,然而,「國獨」與「台獨」卻有一個交集:中華民國、台灣都不是PRC的一部分。於是,「中華民國」與「台灣獨立」之爭,演變為同一屋頂下兩個攤位的競爭。

八二三砲戰六十五週年,郭台銘至金門太武山走訪「毋忘在莒」與海印寺。(本報資料照)

藍營的死穴在於,它跟處心積慮要消滅ROC、併吞台灣的中國也有交集:「同屬一個中國」的框架。而所謂的「一中各表」,從北京看來,本質上也是「獨」的一種。另,激進的統派,直白主張「一中同表」:不能說中華民國的存在,因為中華民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同時存在,會變成「兩國論」!而不論「各表」、「同表」,皆頑固抗拒本土化,反對「中華民國(台灣)」、「兩國論」與「互不隸屬」,其結局就是一步步被北京的「一中原則」套牢:中華民國已經滅亡、「台灣當歸」。北京的醜話早就說在前面:絕對不容台灣以「中華民國」的名義自立為一個國家。顯然,「中華民國」(不論包括大陸與否)之於北京,也是終極要消滅的一種「獨」,可以接受的只是當作「反對台獨」的階段性、工具性價值。

反觀,長期主張「台灣獨立」者,逐漸適應國際現實下的「事實獨立」,除非地緣政治翻轉到需要「台灣共和國」,「法理獨立」終有透明的天花板。隨著本土化、民主化,政黨輪替成為可能,「台獨」逐步走上務實主義之路,把「中華民國(台灣)」(領土不及於中國)視為「台獨」的便橋,不妨接受「中華民國(台灣)」的階段性、工具性價值。受衝擊的是藍營,他們向來的「中華民國獨台論」,本來跟「基本教義台獨論」有市場區隔,但當「台獨」的光譜往「國獨」擴散,兩個攤位的產品就越來越像了。

把「中華民國(台灣)」當作「務實台獨」,「台獨」擴大化了,也將「國獨」覆蓋了。如此一來,就讓藍營搞PRC也不承認的「一中各表」,落入兩面不是人的左右為難。北京的警覺性很高,「一中各表」的長期化,跟「台獨」只有五十步與百步之差。而對台灣人民,「同屬一中」等於戴上頭箍,隨時會聽到來自北京的緊箍咒。所以,持這種主張者,最希望「台獨」永遠保持基本教義,美中都討厭這種麻煩製造者,台灣主流民意也戒慎恐懼。從而,「國獨」,常保市場規模。

話說回來,綠營也不能把「台獨」跟「國獨」劃上等號,因為後者內建了危險的「一中陷阱」。台灣的民主演進,全球的地緣動態,已經導致「台獨除罪化」的今天,還把「台獨金孫」當作票房毒藥,除了慣性恐嚇台灣人民,也在掩飾自己是「中國乖孫」。舉香港為例,一堆愛國者搶當「中國乖孫」,結果港人也都淪為「中國乖孫」。可以預期,香港被全控制、內地化之後,下一步就是中國派官治港,這是愛國者的最高級解釋。台灣,那些「中國乖孫」還有得混,係因無數個捍衛台灣的「台獨金孫」,烘托他們的統戰價值。而只要民主一往直前,基於選舉、執政的驅動,終將使「國獨」趨向「台獨」,而「同屬一中」、「終極統一」日益式微。在這個過程中,「務實台獨」必須鎖定核心目標前進,慎防誤入「國獨化」的歧途,降落到別人的停機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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