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自由共和國》周鉅原/從英國加入CPTPP 探討台灣對數位主權的策略

目前CPTPP成員國包括日星加澳紐等十一國。(法新社檔案照)

周鉅原/美國紐約市大學經濟系教授

脫歐、高通膨使英國經濟成長停滯。(法新社檔案照)

英國即將加入CPTPP,成為這一個貿易區塊第一個新的會員。根據IMF二○二一年的統計資料(下同),英國的GDP有三.一兆美元,加入CPTP將成為這個貿易區塊的第二大國。使得CPTPP佔全球經濟的比例從十二.五三% 提高到十五.八%,在全球的出口比例,也將從目前的十七.七二%增加到廿二.二%。根據英國財政部的評估,英國加入CPTPP之後,將可在勞務的出口(服貿)大大的深入佔有將近世界人口三分之二的亞太地區,尤其是這些地區中日益成長的中產階級的消費者。在英國脫歐之後,尤其在英國迫切希望和美國簽訂FTA卻無法如其所願的當兒,英國財政部這一份說帖,的確像一針強心劑一樣。同時英國加入CPTPP對其國內持有 Global Britain觀點的人而言,也有振奮的作用。

然而,英國加入CPTPP在地緣政治上的意義遠遠高於其在地緣經濟的利益。就地緣政治而言,CPTPP-11接納英國成為新的會員之後,可以將這個貿易區塊延長到歐洲,連結了太平洋和大西洋。在全面性的多邊貿易自由談判停滯不前的當兒,對區域整合的擴張,具有很大的地緣政治意義,同時也表示在美中貿易戰的當兒,自由貿易的擴張仍然是國際經濟的DNA。

但是,英國的加入CPTPP,對其本身的經濟效益並不大。因為英國和CPTPP-11國家的貿易在二○一六—二○二○年平均只佔其對外貿易總額的八.三%,這個數字比對德國貿易的比例還要低(八.六%)。另外目前英國和七個 CPTPP-11的成員國家如澳大利亞、紐西蘭和日本都已經有一些貿易協定,所以加入自由貿易區可能得到「貿易創造 (trade creation)」 的邊際效果不會太大,然而在英國脫歐之後,加入CPTPP,對英國而言,也是不無小補的。

CPTPP的前身TPP是一個高標準的自由貿易協定,不但比WTO所規範的自由貿易更進一步(WTO plus),而且涵蓋了WTO所缺少的項目(WTO extra)。所以 CPTPP還是目前所有自由貿易協定當中涵蓋範圍最廣,開放程度最大的一個貿易區塊,尤其是日益成長的數位貿易。目前有關數位貿易的規範,有兩大重點︰即跨境數據流通(cross border data flows)和資料的在地化(data localization)的規範,這兩個規定,大大的影響到日益蓬勃的電子商務 之發展。

目前全球的數位主權的模式,大概可以分成以美國為主的 Firm sovereignty,這是由提供服務的廠商在數據流通和保存享有最後的決定權;其次是以歐盟為主的 individual sovereignty,也就是由使用者的個人決定跨境數據的流通和資料的收集站;第三就是以中國為主的state sovereignty,由政府在跨境數據的流通和資料的收集上做決定。

吾人或許還記得當初歐巴馬總統推動TPP的時候,他一再強調如果美國不參與制定規範貿易的法則(rules-based trade regime),那麼中國就會去制定它自己的世界貿易的規則。後來不幸因為國內的因素,美國退出TPP,但是絕大多數美國在TPP 製定的貿易規則,尤其是有關數位貿主權的規定,大部分都被後來的CPTPP接受。也可以說CPTPP是一個沒有美國參與但是具有美國規範的數位主權集團。

這跟中國用「一帶一路」的債務陷阱,引誘一些開發中的國家接受數位主權(Digital Silk Road)的做法,真有天淵之別。中國在簽訂RCEP時,堅持在數位主權的條款中加上一個重要的但書,即是在跨境數據流通有國家安全的疑慮之時,中國可以不接受RCEP有關資訊自由流通的條款。而且是否有妨國家安全的認定,不在爭端解決機制的範圍之內。換句話,說北京可以隨時基於國家安全而限制資訊的流通,RCEP成員不得有異議。由此可見數位主權集團,涇渭分明。在地緣政治上,美中在科技上的競爭涵蓋了數位主權的角力。

短期內,至少在二○二四大選之前美國不會重返CPTPP。但是美國還是不斷的由其他途徑繼續推銷其數位貿易規則,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印太經濟架構(Indo-Pacific Economic Framework,IPEF),IPEF有關貿易規則的界定,就是貿易總署代表戴琪一再強調數位主權的內涵。她每一次的演講都一再地強調貿易規則的規範,而不是傳統的FTA所強調的市場開放是美國當前貿易政策的重點, 美國所簽訂的FAT 當中有十二個 FTA 都有數位貿易跟電子商務這一章。

英國參加了CPTPP,表示雖然英國是一個歐洲的國家,但是在數位主權上「脫歐入美」。值得注意的是,之前英國加入英日貿易協定的時候,就已經接受了美日數位貿易協定的規範。由此看來,英國當局在追求美英雙邊FTA的努力當中,採取了漸進式的策略,使其數位貿易的規則和美國先行接軌。

台灣朝野都希望與美國簽訂雙邊的FTA。管見認為應該採取漸進式的堆積木策略,用模組方式(modular approach),強化雙邊的經貿關係,一步一腳印的堆積成塔,達到最終目的。目前進行中的美台廿一世紀經貿創意談判,其中所所涵蓋的應該有包括數位主權模式,在自由民主的社會當中,筆者懷疑有誰願意數據的流通和資料的收集,放棄自主的管控而且由黨國機器管制,美台雙邊的貿易協定(BTA)將使得我國的數位貿易和美國與CPTPP接軌。當然有助 CPTPP的入會,台灣和英國在數位貿易上的合作,也將使我國與價值理念相同的國家,有進一步的連結,在數據地緣政治上(digital geopolitics)也可提升台灣在國際社會的能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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