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市第三選區（中山、北松山）立委選戰落幕，競選失利的民進黨候選人吳怡農車隊謝票，感謝選民賜票支持。（資料照，記者羅沛德攝）
蔣萬安留下的立委席次，甫當選的市議員王鴻薇接手，但吳怡農的輸贏差距顯示，他在「萬安選區」雖敗猶榮、小輸為贏。一一二六，民進黨兵敗如山倒，選舉期間神隱的黨籍民代，紛紛跳出來檢討。○一○八，被打昏的民進黨還沒醒來，檢討敗選的聲音較大，輔選吳怡農的同志較少。敗陣是可預期的，好比小朋友玩溜滑梯，只要還沒屁股觸底，就會一直往下滑。至於，什麼時候才會止滑，那是民進黨的課題。或者說，那是主席補選唯一參選人賴清德的使命。
未來回顧，可能會發現，一一二六是一個里程碑，選舉可以更廉價。在野黨的選舉策略，從過去大家慣用的抹黑，進化到北京偏好的認知戰，這是台灣政黨競爭的新元素。抹黑，主要是用不實資料誤導選民，相信對手確如指控所言之不堪入目，不過，選民可以查證真假，當事人可以事實反駁。認知戰，則主要不是爭辯事實真相，而是巧妙誘引選民的認知方向，令選民把真相欲求擺在一邊，被形成某種心理結構，從而寧可躺平停止思考，盲從操作者的煽動觀點，任由負面情緒籠罩自己，不想進行理性客觀衡量。
「票投國民黨、兩岸無戰場；票投民進黨、青年上戰場」，這種選舉標語，無非是掩護中國作為企圖以武力片面改變現狀的挑釁者，疲勞轟炸二三○○萬人聚焦關注個人的身家性命，然後把如此引發的內在焦慮投射到問責執政者。「兩岸交流比斷流好，合作比對抗好，一家親比一家仇好」，你如果聽得進這種論述，也就被植入「兩岸是一家」的病毒了。如此這般，便隨著一段心理上的迷幻橋樑，不知不覺走到在野黨所指控的：民進黨執政，去中反中、拒絕對話，造成兩岸形勢險峻，中國武嚇台灣常態化。於是，事實真相不關緊要，不追究孰是孰非、罪魁禍首，反而把仇恨集中於懲罰得到的執政者，而遙不可及的始作俑者及其協力者卻受到原諒。至於，拒絕九二共識、不承認同屬一中、兩岸一家，多數人原本認為理所當然的台灣立場，也就被操作者模糊過去了。本末倒置，倒果為因，也就得逞了。
俾斯麥說：政治是可能性的藝術。提到藝術，不免想起藝術家艾舍爾（Escher）的「圓極限IV」（圖案請自行Google）。此一作品，由天使與蝙蝠組成，天使意指天堂，蝙蝠意指地獄。乍看之下，有人由之看到一群天使，有人從中看到一群惡魔。在此，且容我們用來說明認知戰。那些看到一群蝙蝠的人，不需否定、只需忽視天使的同時存在，他的心理認知傾向，令他自信只看到蝙蝠並沒有錯，即便天使與蝙蝠各佔一半，他仍然不認為天使應該改變他的視野。如果說，這是類似色盲的檢測，個人困擾問題不大。但若，這是被刻意操弄的認知麻痺，那就是把自己的判斷，交給別人的大腦主導。
老實說，朝野各政黨，都不是完全的天使或完全的惡魔。當今執政的民進黨，自不待言。但平心而論，二○二○以來，該黨至少在防疫成效、台美關係、經濟表現，都受到民主世界的肯定。執政者可能認為，國際讚譽會兌現為國內選票。不過，認知戰為在野者提供了另一種戰場。這個戰場，有效淡化執政黨的正面形象，改造選民的心理認知結構，令其用精心設計的黑色鏡片，來觀看執政者的表現，白的變黑、黑的更黑，也無心將朝野略作比較。不談防疫成效，只談疫苗之亂、護航高端、價格落差等；不談台美關係乃至台灣與民主世界日益緊密，只談缺乏對話、觸怒中國，引起台海緊張、安全堪憂；不談稅收超徵源自經濟成長優於預期，只談還稅於民發現金，拉高非理性的期待值，坐實民進黨令人討厭。凡此，都不是在傳統戰場正面對決，而是在認知戰場境外決戰，令對手的優勢化為看不見的天使，選民眼中盡是黑色的蝙蝠。
民進黨，兩年前被看作天使，兩年後被看作蝙蝠。原因非一，賴清德預告，二○二四地方立委和不分區席次，一定會有公平的初選，道出敗選要因。「圓極限IV」戰法，現在在野黨玩得不亦樂乎，執政者灰頭土臉。只是，穿草鞋起家的民進黨，進化能力也不遑多讓，將來難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至於，回力棒會不會在二○二四打到在野黨頭上，尚難預料。而如何讓選民，轉從天使角度看民進黨，而非把民進黨看成蝙蝠，得看他們自己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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