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自由廣場》八一七公報、六項保證40周年憶舒茲

◎ 高碩泰

美國眾院議長裴洛西訪台,北京先是放話恫嚇,接著軍演施壓,舉世側目,紛紛譴責,而現階段拜登政府如何因應微妙的三方關係,值此一九八二年美中「八一七公報」及華府「對台六項保證」四十周年之際,當年一段往事,似不無參照或借鑒之處。

回顧當年開春不久,即傳出華府為回應北京要求,國務卿海格(Alexander Haig)與中方醞釀繼一九七二年「上海公報」、一九七九年「建交公報」後,簽署第三份公報,以結束美方對台軍售的期限與數量,但雷根政府內部意見分歧,台北也高度警覺。

當時筆者是新進外交人員,臨時接到指示在五月底的一個週末接待美國貝泰(Bechtel)工程集團董事長舒茲(George Shultz)。舒氏在尼克森政府曾分別擔任勞工部長、財政部長,大名鼎鼎,但因訪台僅是民間身分,外交部依例安排一輛日系中型禮車。舒氏未有隨員,手提公文皮箱步出桃園機場時,看到我方派車,婉轉向筆者表示希望坐在司機旁邊的位子,以便飽覽窗外的景觀和台北市容。

其實舒茲身高超過六呎,體重至少一百公斤,手長腳長,坐在前座才能調整座椅到底,讓雙腿勉強可以伸展,他一路還回頭道歉提出這項不情之請,謙謙君子涵養,令人印象深刻。

第二天外交部改派一輛大型美系轎車,續由筆者接應舒氏分別晉見蔣經國總統,與行政院長孫運璿共進早餐,會晤國安外交經貿高層,傍晚就搭機離台,臨行還頻頻感謝筆者犧牲週末全程陪同。三個禮拜後,雷根宣布舒茲接替海格出任國務卿,再不久美中公布「八一七公報」,對仍在谷底的台美關係不免又是一記重擊,但我方事先就美方的對台承諾已不無掌握。

根據美方最近主動解密的白宮檔案,「八一七公報」的一個月前,美方高層已指示AIT台北辦事處處長李潔明(James Lilley)向我方明白轉達,華府就該項尚在談判中的公報,將確實維護台灣的安全利益。八月十七日當天,舒氏又遵照雷根手諭,親自訓示李潔明向台北高層逐條重申「六項保證」,政策方針於焉定調至今!

「六項保證」的內容與過程,顯示舒茲細緻的決策角色與美方的圓妥運作,他不到二十四小時的週末訪台之行,當具不可言喻的關鍵意義。外界殊難想像,「六項保證」的兩個多月前,舒氏還在台北街頭委屈蝸蜷在小小黑頭車的前座呢!

二○二一年二月舒茲以百歲高齡去世,典型在夙昔,引人追憶!

(作者為2016-2020年駐美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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